关于二十岁,或者说二十五岁之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的了。不得不承认,自始至终我的记忆力就很差。并非是刻意的遗忘,那些记忆早已被岁月融解得模糊不清。我竟寻不到更多的,关于那段岁月里那些闪光的留在记忆中的美好。
是否记忆本就盛不下太多被岁月划过的痕迹,要不然这一路会变得很重。那些记忆犹如碎片,透明的能照得见那时的自己,却又无法拼接完整。真的没有经历过吗?不!在那条路上,我见到过柳絮纷飞、麦浪翻滚、玉米花开、高梁抽穗、野菊盛开……听机器轰鸣,还看到她和他谈了一场恋爱。
二十五岁嫁为人妻,我成了他的故事。所以,二十五岁我就不再年轻,就多了一份责任。
那么二十五岁之前算不算年轻,要是二十三岁了还找不到婆家,还嫁不出去的话,村里人就说你老大不小了。原来二十三岁我也不再年轻。那就让我尽量往年轻点说吧。可是,又有太多值得收藏起的东西被我零落在记忆的角落,我要再一次捡起,串成念珠挂与胸前,贴近心壁,那是我曾经的青春。
二十岁那年,门口的芍药花开的正浓,离我们村三里之遥的一工厂到村里招工,我和村里好几个姐妹有幸入选,从此,我们就成了所谓的工人。刚进厂的我们,分车间、分班组、认师傅,学技术和制度。当我还沉浸在欣喜之中时,我的愚笨迟钝和木讷渐渐凸显了出来,这让我的行动总比别人慢半拍。为此,我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我至今都不曾改变我的这些不足或者说缺陷。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位好师傅,不但人长得漂亮,说话声音也好听,处处关心我帮助我,她成了我心中崇拜的偶像级人物。我竟然想:要能像师傅那样该多好,但我成不了师傅那样的人。我依然只是别人眼中一个愚笨迟钝的丑姑娘。
青一色的少男少女,听着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声,就在白天黑夜,黑夜白天中旋转。我不记得那时有没有梦想,在班前开会,班后总结,月底表决心的日子里,是多出产量,多创成绩,争做先进的决心。在月月的决心书上留下的不光是我们每个人的决心,而是那个年代我们最纯真的印迹。
三班倒的工作,让我们的作息时间没有了规律。常常几人结伴迎着朝阳回家,黄昏或傍晚再回到厂里。也曾结伴走在夏夜的路上,乡村的路上是没有路灯的,星月的天空下能让我们看到绵延的山,夜风拂过田间作物或山林枝叶发出的瑟瑟声响,也曾惊了我们的心。出村连着工厂的这条路还算平坦,邻村赶班的也都经了这条路和我们的村子,因这些工友离家都不远,回家还要帮父母干农活,便不会常住宿舍。寂静的一条路上,因了我们这些往来赶班人的喧哗,使其变得不再寂寞。
那一年,在这条路上,他骑自行车带她从我身边经过时,那些姐妹们对我说谁和谁谈恋爱了。一脸茫然的我,想不通这些与我有何关系。渐渐地,同村的姐妹一个个被人接走,我便少了和她们结伴同行的次数。我崇拜的漂亮的师傅也被一英俊潇洒的小伙追求着。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的时候,我也想能和她们一样谈一场恋爱。或许是愚笨迟钝之人难于教化,丑姑娘的结局便是被大家忽略。我却被另一姐们拖着给她做了多次的电灯炮。在车间,在机器的轰鸣中,彼此的眼神代替了话语,唯相爱的人才可读懂。
每天看着梭芯在机器中快速旋转,犹如时光正在快速吞噬我们的青春。这一年我没能谈一场恋爱,我却爱上了迎着朝阳回家的那种感觉。一起在路上,听她和他嗨翻了那些熟悉却又不在调上的歌,惹得路人笑,惊得雀鸟飞。那黄昏落霞的美也曾带给我无限遐想……
记得那年,在我身上没有发生任何值得炫耀的故事,唯年末时,我拥有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自此,那么多羡慕的目光略过我,落在了自行车上。一季的柳絮早已落,麦浪早已过,玉米挂了架,高粱穗低头入了仓……鸟在林中鸣,野菊花开满了山坡。我嗅着花香,去看飞舞的蝶。聆听着鸟鸣,去仰望群山。看朝阳暖炊烟,闻米香在田园。其实,三里之遥的路很短,犹如我们的青春在转瞬间。常想起,在那段路上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人,如今可都安好。那是我们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