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浓夏

我爱你,爱了整整一个曾经,从无知到成熟。感谢你,曾赠我一场空欢喜。


小说作者:二泉


他如薄雾般缥缈,却浓了她整个夏天。

——致她一个人的暗恋。


【一】

梨花路是学校后面很古老的一条街道,听说这条老街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街边的房子可以看出这街的年代感。旧旧的楼,斑痕累累的红色瓦片,斑驳却开满蔷薇的土墙,午后的路边摇着蒲扇闲聊的老人,还有许多在其他地方已经消失了在这条街上却能看见的稀奇玩意儿,例如,炸米炮。

在这条街上的他双肩包只背起了一边,斜斜地挎在左肩,白色T恤衣角微微皱起,短发在夏季的风里并不整齐。此时他就在她的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而此刻她在与他隔着一条马路的后方。

“嘭!”

巨大的声响。

绚烂的烟火盛开在夏夜的空中,火烧云湮灭后的残云被这烟火映照得隐隐约约。江城每年都会举行的夏季烟火大会,江边公园早已聚集了来看烟花的市民,余柚被温小敏拉着穿梭在人群中时,天空炸开第一束烟火。

火红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火光就落在了她的眼里。走路不看路的后果,脚下一个踉跄,正待以面洗地,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她稳稳扶住。

“小心。”温暖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待她站定后他的背影早已湮没人海之中,空中传来焰火的爆炸声,她抬头看去,闪耀在她眼里的烟火瞬间点燃了她棕色的瞳孔。

老街的炸米炮开锅了,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她的脑袋发懵,眼前的景仿佛回到了初见他的那晚,逐渐又从那晚回到了现实。

“传说在那条梨花路上只要隔着那条马路对着你喜欢的人告白!那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啊!余柚!”温小敏说过的话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余柚喃喃:“禾泽。”

她被他的名字惊醒,却做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动作,双手放在嘴巴前做呐喊状大声道:“禾泽!”

马路对面的他停住,回过头来。

【二】

余柚坐在升入高中的教室,这个教室相比初中的空旷了许多,尤其是她旁边的空位。余柚站在男生中间也不算矮的身高一直都被安排在教室靠后的位置,而今天老师排位置毫不例外地将她安排在最后一排,身边的桌子空了出来,留给那个上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人。

数学课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专心致志从头听到尾的课程,上着上着她就不自觉地看向窗外的操场,操场有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她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或许她曾经只见过他的侧脸,但是他耳边的短发、微微凸出的喉结、还有扶住她手臂掌心的热度都在她的心里像无数羽毛落下划过她的心脏外壁。命运就是如此的巧妙,在余柚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男孩重新出现。

此时的他和那晚在江边时的他一样匆匆忙忙,穿过操场,踏过林荫道的青石板,单肩背着的书包也压不住他宽大白色短袖的衣角。

看着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

余柚从来都没有觉得老天是如此地眷顾她。

那个男孩提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所在班级的讲台前,简短地解释迟到原因后走向她身旁的空位。

她的或许变成了应该。

【三】

“禾泽,这道题这么解?”

余柚拿着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抬头见他正在清理桌面,他应该是要回家,毕竟现在是放学时间。余柚刚想说不用了,禾泽已经把刚刚放进书包的试卷又拿了出来,十分耐心地为她解答。

“是这道题吗?其实你做到这个部分已经解出答案了,只要这里……”

禾泽的试卷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字迹整齐,就连批改的红勾也整整齐齐的,不像她的试卷解题时思绪就乱七八糟,一种解法解到一半进入了死胡同马上划掉开始另一种解法,虽然解法是有好几种可是她的试卷除了多了一大堆黑色补丁,红勾也没有几个。

他们靠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肩膀上的花露水味。他午休时肩膀被蚊子咬了个小包,借了前桌温小敏的花露水,本有些刺鼻的花露水伴着窗外的知了叫声竟变得无比好闻。

夏天的傍晚持续的时间很长,天空由蓝变红再变成深蓝直到黑夜降临。

余柚和温小敏慢慢悠悠地骑行在回家的路上,渐暗的天色也没有让她俩加快回家的速度。温小敏慢是因为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她不敢回家。

“喂!柚子!我骑车这么慢是因为不想回家,我的暑假估计是不好过了,我妈妈肯定又要给我报各种补习班。你这次考试除了数学不都很不错吗?干嘛也骑这么慢啊?”温小敏有气无力地踩着脚踏车,跟余柚搭着话。

“我……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夜晚快要来临天却还亮着的这种感觉吧。”余柚很认真地回答温小敏。

“哎哟我的牙!你在写诗啊!你是不是恋爱了啊?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你说你男朋友是谁?居然敢……你等等我啊啊啊!”

刚刚还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温小敏像是一口气吃了一整瓶十全大补丸,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余柚骑车的速度加快,温小敏的折叠自行车哪里比得上她公路车的速度,她一溜烟就骑远了,依稀还能听见温小敏的怒吼声。

余柚坐在书桌前,抬头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天空,今天的月亮躲在乌云的后面,隐约能看见圆圆的轮廓。

余柚拇指磨蹭着一块小熊形状的橡皮,这块最普通不过的橡皮白天上课时被禾泽借去用了一下。摊开的两份数学试卷,手指不自觉地卷着纸的边缘,她看着试卷上的名字,禾泽。

她一直恋恋不忘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在江边的那个瞬间,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印象。她跟他提起烟火大会,他微笑着说烟花很好看。

余柚觉得温小敏口中的那个恋爱离她还太过遥远。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余柚的思考,奶奶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柚子,不要太晚睡觉咯。”

余柚看着热牛奶沿着杯口缓缓上升的雾气。她想,他就像那雾气般无处不在,却无法触及。相处的一年里,她和他没有一丝超出同学的关系,他们或许都算不上朋友,可明明近在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却除了几句关于学习的话,私下里连手机号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社交账号。

她觉得这辈子自己跟他都不会有再多的交流。

【四】

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学校大扫除,余柚和禾泽被分配到一组做包干区的清洁,当然他们这个小组不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他们俩恰恰被分配做花坛的清洁。花坛的清洁是最不好做的,因为高空抛物,花坛内的垃圾要一点点捡出来,不乏有一些烟头。

余柚右手拿着一双筷子在花坛内搜寻烟头纸片这样的小垃圾,找到后放入左手的塑料袋中。

“禾泽,这花坛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烟头啊?”余柚对着正奋斗在花坛另一边的禾泽问道。

“额……”禾泽从花坛里站直身体看向前方的教学楼,“大概是因为这个花坛的正上方对着的是刘老师的办公室吧!”说完就继续将头埋进花坛里。

余柚秒懂,刘老师是文科班的老师,却因为抽烟被文科班办公室的女老师们赶到理科老师的办公室,所以在整个办公室都是老烟枪的情况下,这片花坛就遭殃了。

因为秒懂禾泽话中的含义,余柚暗暗高兴了好久,原来不用说太多也可以心照不宣是这种感觉。

辛勤劳动后坐在花坛边缘休息时,余柚的耳朵里传来一声“喵……”

“喵喵喵……”

“禾泽!”

“余柚!”

俩人同时叫了对方的名字,然后非常有默契地绕到花坛后面的小树丛里,扒开几棵灌木枝。

两只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猫映入眼帘。

虽然猫咪萌的没有天理,可俩人并没有直接把小猫带走而是照顾观察了两天,发现小猫真的没有妈妈之后才把小猫带回了家,并且给小猫取了名字。

这两只猫是南部城市常见的玳瑁白色猫,俗称三花猫,这两只猫虽然是一个妈生的但是身上的花纹不一样,一只花纹在脸上一只在屁股上。花纹在脸上的取名叫花生,花纹在屁股上的叫奶油。

经过商量之后,花生奶油放在了余柚家。

奶奶见余柚带回两只猫来还高兴了一下,用旧棉衣帮它们做了一个小窝,余柚拍了照片发给禾泽。

寒假的一天俩人约着去买猫粮。

余柚高高的个子站在人群中很显眼,她戴着奶奶用羊毛线打的围巾,半张脸都埋在大大的围巾里,哈出的热气湿了围巾,冷似冰块。寒风中两条大长腿瑟瑟发抖,她在街头等了很久。

天色渐暗,街边路灯陆续点亮,余柚手里提着纸袋,里面装着已经买好的猫粮。余柚踩着马路牙子的方砖,一块接一块,她还在期待什么呢?他早就给她发消息道过歉了,因为有事来不了。

或许是冬日黄昏的灯光太过于温暖,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一直期待的那个人出现在了马路对面。

“禾泽!”

——

“传说在那条梨花路上只要隔着那条马路对着你喜欢的人告白!那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啊!余柚!”温小敏说过的话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余柚喃喃:“禾泽。”

她被他的名字惊醒,却做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动作,双手放在嘴巴前做呐喊状大声道:“禾泽!”

马路对面的他停住,回过头来。

“禾泽!”

声线甜美的女高音,不属于她的声音,温小敏评价她的声音是典型的烟熏嗓。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同声音一样甜蜜的女孩闯入眼帘。阳光下她奔跑的样子很美,阳光在她飘扬的黑发末梢撒上金粉,就连她扑上去抱住禾泽臂膀的样子也是俏皮可爱。

——

在有着关于告白的传说的梨花路上,与她隔着一条马路的男生回头了。

这次依旧是她,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冬季的羽绒服让她无法双手聚拢,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握住放进口袋。余柚不知道禾泽的笑容也可以如此宠溺,踏出的脚步悬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地面,同她的心一般。余柚收回迈出的步伐,抓了抓齐耳的短发,埋在围巾里的脸看不清表情。

夜色降临,路灯的光越来越亮,形成一道道光圈将她束缚,使她动弹不得。来往的车辆驶过,灯光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

吹了一天冷风的余柚病了。奶奶整个寒假都在给她补身体,每天换花样煮各种好喝的汤。

开学的第一天温小敏见到余柚第一句话就是:“余柚你长胖了,起码胖了十斤。”

接着他们班转来了一个叫做徐栗的新生。

余柚认识这个见过两次的女生,她正看着禾泽。而他的表情,让余柚知道他其实早就知道她会转来。

做了快两年的同桌,换了。

【五】

春日校园里弥漫着花草的香气,午饭后余柚从教学楼围成的花园里穿过,突地发现前方有水滴下。她抬头看去,阳光下那水不断地从五楼泼下,接连不断的水滴之间撞击出大朵大朵的水花,在太阳的折射下,光芒四射。

余柚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迎着水花溅来的方向去找寻这与众不同的花的制造者。她从食指与无名指的缝隙中看到了禾泽拿着已经空了的水壶,徐栗的右手正疯狂地向她打招呼,并推耸禾泽的肩膀看向她的方向。

徐栗热情开朗,甜美又不失青春期少女的青涩,这样的女孩所有的男孩子都应该喜欢罢,这花应是他送给她的礼物罢。

余柚伸着的手不禁摆了摆,回应了她的招呼。直到走进一间空教室的门后才抬起手来用力按压住左边的胸口,将那种让她觉得羞耻的情绪按住,似乎这样就能收回那份嫉妒的心。可是无法控制的嫉妒情绪依旧在心底疯长。

午饭时温小敏看着余柚打开的保温桶,里面装着香喷喷的蹄膀汤,绝望地说:“余柚,跟你的饭菜一比我吃得简直就像个乞丐。”

“不会呀,这样就不像了。”余柚将自己碗里的一大块蹄膀夹到温小敏满是清淡小菜的碗里。

温小敏高兴地捧着自己的碗,但是开吃前还是忧心忡忡地道:“余柚,虽然你每天都会跟我分享你的午饭,我超级乐意的,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胖了?”

“发现了。”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吃这么多?”

“因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理不清的情绪,她每日都在害羞、不安、内疚、忧郁、失望里挣扎。她讨厌嫉妒别人的自己,想要压下这种嫉妒的情绪却会产生新的烦恼,这样混乱的心情导致她整个人混沌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毛毡。而毛毡的整理方法,是用一根很长的针去一针一针的扎,一块手掌大小的毛毡需要几百针,才能将它整理出想要的形状,整理不好便只能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还好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无数解不开的题,解开一道题仿佛就能化开一点心底的迷,她就这样按部就班地维持着她的生活常态。

【六】

春季过了,夏天转眼来到。高三一年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余柚的体重稳步上升,从一百零几斤一米七五的瘦子变成一百四十五斤看起来不到一米六的胖子。成绩在无数张试卷中缓慢上升,名次从班级中上游渐渐变成上游,并且还在往上游。

直到高考完的第三天出国留学的表姐余桐桐回国,看到已经胖的不成样子的余柚发出“oh my gad”的惊叹。表姐像吞了苍蝇的表情,从让她从放假后就没有离开过的床上爬起来,站到镜子前审视现在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散发着颓废气息的房间,干得起皮的嘴唇,无神的眼睛,臃肿的身体,油腻的长发。

“余柚,就算你高考失利也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啊?”表姐痛心疾首地拉着余柚上看下看,想从她身上找回自己曾经嫉妒的拥有模特身材的表妹。

“桐桐瞎说什么呢!柚子成绩好着呢!只是高考使劲太大现在身体有点虚,来来喝点排骨汤就好了。”奶奶适时地端着汤出现。

“明天我就给余柚报个班,减肥健身游泳一个都不能少!我的妹妹怎么能颓废成这样!”表姐拈起余柚肩上一根油腻腻的头发,“首先得把头发剪了。”

一直不出声的余柚扭头拒绝:“不要。”

“为什么不?适合你的是短发,长发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臃肿,清清爽爽的不好吗?”

“不要。”

“真的不要?”桐桐盯着余柚的眼睛。

“不要。”余柚仿佛只会说着两个字。

“那就跟我去跳广场舞吧!反正我们还差个领舞。”奶奶放下汤斩钉截铁道。

于是余柚莫名其妙地成了奶奶舞团的三大领舞之一,桐桐在广场上围观一次后亲切地为余柚起了个艺名“广场舞子”。

余柚实在太适合跳广场舞了,在桐桐认为的惨不忍睹的音乐中翩然自得,像开了挂似的。

桐桐语重心长地拍拍余柚厚实的肩膀:“广场舞子,为了让你更加专业,所以我决定我在的这段时间里来控制你的饮食,瑜伽还是要去练练的只有身体协调了,你才能更好的带领我们的奶奶团更好的跳广场舞不是吗?”

余奶奶:“对呀!你当初跳芭蕾舞跳得那么好,就因为长得太高站在表演队里太突兀了,所以没有继续学下去。你再学点广场舞,来教教我们这些老太太还不是绰绰有余。”

余柚拒绝不了奶奶,原本颓废的暑假生活变成早晨练瑜伽,下午学跳舞,晚上在广场领舞。大鱼大肉的饭菜变成清汤寡水还不许吃零食。

录取通知书下来时余柚已经瘦回了以前的样子,因为饮食搭配得很好,额头上痘痘也消了。

“没想到你考得这么好,本地最好的学校最热门的专业都被你选中。”桐桐摇晃着余柚的录取通知书。

“当然咯,余柚从高二放寒假开始每天都学习到深夜,考得不好才怪。”余奶奶十分高兴地跟街坊邻居炫耀归来。

“哦,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啊!”余桐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认真学习不好么?”余柚反问道。

“当然好啊!但是认真学习的目的有很多种,是有努力目标的那一种,还是有借学习消愁的那一种?我希望你是第一种,那样才会比较快乐。无论怎样都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不是吗?以后也会继续好下去的。”而她看出来了余柚偏偏是第二种,没日没夜学习,拿到名校录取通知书也没有表现出该有的高兴神情,还留着一头不适合自己的长发。

余桐桐回学校,余柚还处于假期中,照常每日陪奶奶跳广场舞兼领舞。余柚尽职尽责地教每一个舞蹈小队的队员,动作不会的,重复二十遍都不会烦,所以奶奶们都特别喜欢余柚。每次跳完舞后把余柚围在中间捏捏脸,摸摸肩膀,她们其实是想摸头的,奈何余柚太高,而秦奶奶每次都要非摸不可,余柚没有办法只能低头让她摸摸顺顺毛,她才能心满意足地回家。余奶奶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七】

九月,是迈入校园的季节。余柚很快就迎来了大学生活里的第一个挑战,军训。

那个军官学校来的教官秦漾剑眉星目,人模狗样。不知怎么是看她不顺眼还是怎么着,处处针对她。

“余柚,你的腿是伸不直吗?”魔鬼教官又来。

余柚目不斜视,踢正步的腿已经伸到最直。

“好,其他人休息,余柚继续练。”

余柚站在烈日下,敢怒不敢言。睨了一眼教官坚毅年轻,看似正直的侧脸,这么帅的脸有眼瞎也是够了,她的腿还不够直吗?

于是乎就在这个眼瞎教官的处处针对中军训结束。

直到秦漾离开前余柚才知道秦漾是秦奶奶的孙子。这样针对她是因为他在大三放暑假的时候他每天都要被奶奶在耳边念叨余柚怎么好、怎么优秀、怎么贴心、怎么秦漾不是个孙女云云。

他这是利用职位之便赤裸裸地报复。

除了这一小小的插曲,余柚的大学生活还算顺利,虽然每年寒暑假都会莫名地遇到秦漾。

从温小敏口中得知禾泽就在离她距离不远的另一所学校就读,然而她好似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好运,竟再也没有见过他。而徐栗因为成绩稍差去了其他城市。那他们分手了吗?余柚不敢去想。

花生离家出走一次就带回来了一只萌萌的小小花生,余柚给它取名字叫做果酱。而奶油离家出走,几次都是灰溜溜地跑回来,最后一次竟然带回一只怀孕的橘猫,生了四只小崽崽,天天耀武扬威地在花生旁边转来转去。

她的幸运不这儿,那就一定是在那儿。

余柚大学毕业后很快就在一家有名的婚庆公司做了策划。在她晋升成为策划总监之后温小敏给她带来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余柚没想到多年以后的自己能如此坦然地面对他。

“好久不见。”他回以微笑。他更成熟了,身上的书卷味还是那么浓,不像她已经是一个社会人。

“哎哟,都是老同学了搞得这么生疏干嘛?”温小敏拉着两人坐下。

“余柚,现在我们禾泽同学在你的大学学校当老师呢,马上就要评上副教授,怎么样牛不牛?”温小敏滔滔不绝地讲着。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让他说,来找我是干嘛的好吗?”余柚中断了能说上一天一夜的温小敏。

禾泽笑了:“我想跟她求婚。”

“是徐栗吧!”余柚看着他脸上与那个冬夜如出一辙的笑容就猜到。

“当然是徐栗咯!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真是令人羡慕啊!哈哈哈,不对,当时也是羡慕你们的哈哈哈哈。”温小敏打趣道。

【八】

余柚的策划总是又快又好的,日子定在秋季烟火大会。

虽说主角不是她但她也在清晨就开始化妆打扮,穿上早已准备的礼服、精致的高跟鞋,傍晚时来到江滩。

打开车门就感受到秋天这个季节不怀好意的温度,抚平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起的鸡皮疙瘩。余柚踩着高更鞋下车。

工作人员已经将布景、音乐、甜品台准备好了,彩排马上开始。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

“怎么样?紧张吗?”

“还好,今晚求婚的人很多。”

“真的吗?”余柚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问道。

“好吧,有一点。”禾泽笑。

这时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放音乐。

“我陪你彩排吧。”余柚伸出手拉住禾泽的手臂。

“嗯,谢谢你。”禾泽轻轻虚揽余柚的腰。

华尔兹的舞步带着俩人的脚步忽远忽近,这样的感觉让她想起长跑后停下来的那一小段时间,她最喜欢跑步后停下来那一瞬间的头晕目眩,硬邦邦的地面都变得软绵绵。

傍晚时江边的灯光半亮不亮,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靠近时他呼出的气息环绕在她的脸颊旁边。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怕踩到她的脚。此时的他淡如空气将她包围,却是她永远无法触碰的梦。这或许是她最主动的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让她和青春时期那个胆小害羞的她告个别吧。

烟花升起的刹那,他为她带上求婚戒指,两人在广场中间幸福相拥。画面美好一如十年前他和徐栗的拥抱。

暗恋的情绪多年来藏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发酵,只有她能闻到的芬芳。无须和人分享,这是她少女时期的秘密,是她整个青春期妙不可言的梦。当时的或苦或甜,现在品尝起来都是浓浓的醇香,这种味道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她能懂。

湮灭的烟花在天边化成灰烬,落入江面,浓了她整个夏天的雾也随之而散。感谢多年来这份虽无疾而终却陪着她共度许多孤独夜晚的感情。

背后一暖,肩头一件厚的外套抵挡住不怀好意的秋天。

“现在你能看见我了吗?嗯?余柚?”秦漾低沉富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前额,将一缕被风吹乱的短发拢到了耳后,揽她入怀。

空了很久的天空开始了第二轮烟火的洗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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