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去上班,见小花长长地睡在沙发上,奇怪,它从未用这种姿势睡过啊,便过去拍它:“花儿!”没想到,身体已冰凉…
到单位、开会、处理文件,人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刚一独处,眼泪便铺天盖地流下来了,不能自已…
自以为,任何苦难都可以淡然处之,却不料,仍然无法正确地面对生死…
红毛是只漂亮的波斯猫,天生傲气,不愿被任何人驯养,全小区的人都宠爱着它,于是它在哥哥小区里过着自由高贵的流浪生活。
小日本是红毛的女儿,被妹妹养得似精一般,精灵古怪而又无比聪明,不幸在几年前走失,曾育有两窝子女。
花儿是小日本的女儿,棋哥一见,坚持要养,于是它便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若论资质,花儿只属中人之资,远不及其外婆和母亲。
我对它,始终不曾宠爱过,似乎它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是我养的众多嘴巴中,其中必须喂饱的一张嘴而已。
对它的疏离,并非因为它的中人之资,而是因为萝卜。
当年高考失利,那时多愁善感的我,情绪极端的低迷。
哥哥抱回一只小猫,通体纯黑,无一根杂毛,小小身子支楞着大大的头,眉眼间透着一股灵气。
据说它的外婆是四蹄踏雪,刚生下来一个月,因为我情绪问题,哥提前将它抱回来了。
看起来一副很聪明的样子,便取名小萝卜头,简称萝卜!
一个月的小猫还不会吃食,极不好带,我和爸爸用奶嘴给它喂奶,挑了鸡蛋黄给它吃。
爸爸对它极其宠爱,不仅变着花样喂食,还常常用一根绳子拴了羽毛逗它,让它在玩耍中学习跳跃扑打等技能。
妈妈不同意养,萝卜常常跟在妈妈身后,用长长的声音婉转回旋、荡气回肠地叫:妈~妈~~妈~~~余音绕梁。
妈妈喜道:“它还会叫我妈妈呢!”渐渐喜欢上了它。
萝卜慢慢地长大,通体纯黑,毛色油亮如缎,体型大过其它猫,且体格健壮,肌肉结实,身手矫健,气宇轩昂。
和小时候一样,它喜欢钻到我被窝睡觉。
平伸一只手臂给它,它便以手臂为枕,学人的样子拉长身子睡觉,满意地打着呼噜。
曾一度怀疑,萝卜会用人的思维方式去做事。
有次它调皮,关它在屋里,它气极,打翻屋里所有东西,甚至抓掉墙上的画。
唯有床头那杯水,在一堆打翻的东西中稳稳立住,那是我的底线,若水打翻弄湿被子,我定会处罚它。
妹在外地读书,妈妈写了家书,每次它都要上去踩几只梅花印,有次还撒了泡尿,向妹表示它的存在和问候。
妹有一同学属鼠,也许天性相克,它不喜欢她,她一来,它便躲在高立柜上,待属鼠同学走过,从上面推了相册来砸她。
活脱脱一调皮男生样子。
别以为它真是纨绔子弟,其本职工作干得尽善尽美。
捉了老鼠并不吃,摆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高傲地坐在沙发正中,等大家去夸它。
后来整幢楼的老鼠都闻风丧胆,夺路而逃,再无鼠患,萝卜堪称捕鼠将军。
捉雀是经常的,甚至可以捉到偶尔到阳台歇脚的鸽子,却也因此,三次从六楼摔下,竟然没死。
有次将嘴里的上颌骨都摔裂了,医好后很多东西无法吃,爸爸捏碎甜薄脆,用最新鲜的精瘦肉喂它,极尽宠爱。
爸爸有时和它玩耍,甚至会叫它:“猫大爷!"
现在想来,爸爸和妈妈,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小孩儿。
若论养小孩养小动物,最有耐心最有方法当属爸爸,其爱心耐心,在男人中已属罕见。
当年他奇迹般地救活了快要死去的大相龟,又将颌骨裂开的萝卜养到猫中高寿…
因长年寄宿在外,与父母自然有些生份,却因了萝卜的存在,慢慢修复黏合了有些情感。
萝卜几乎见证了我和父母共同度过的岁月,其中的点点滴滴,无不承载着我们共同的记忆和思念。
它对于我的意义,就是和父母共同度过的岁月。
萝卜在母亲仙去几个月后逝去,享年十四岁。我不在它身边。
虽然才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胆、生离死别的大恸,听闻萝卜去世,仍忍不住失声痛哭……
生与死的隔离,是那种硬生生从你身体里掏东西出来的痛…
《连载梨生》中灵瞳的原型,便是萝卜。你便可看出我对它的感情。
爱太深再失去,便会失去再爱的能力,除却巫山不是云,从此,我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别的猫。
花儿到我家,我不喜欢它上床,给它很多限制,喂食,也是例行公事。
妹批评我将小花养得灵气全无,实在也是惭愧得紧……
因为不爱,我甚至不会主动去抚摸它表示友好。
小花在这个家,独有的温情便是棋哥和姨婆了。
姨婆每次来,会单独给小花喂好吃的,和它说话。
小花爱缠着棋哥玩,乐此不倦,棋也很宠爱小花,纵容着它的撒娇,主动逗它玩,为它打抱不平…
小花便愈发活泼,己是七八岁的老猫反倒象小猫样活泼泼起来了。
每次看到棋和小花玩耍的时候,心中便盈满了柔情。
一照相便会遭到棋那双巨手的反抗,没法记录下那些温馨瞬间,有点小遗憾。
小花也会偶尔捉两只小老鼠,放在沙发上表示战绩,但它一般不会向我撒娇。
流着泪独自给小花挖坟墓,坚硬的土打得手生疼,我一边给它放超度曲,一边轻轻告诉它:花儿,下辈子,一定找个好人家,找个爱你的人…
我,实在不是个好人家…
开门回家,以前它总在门口鞋凳上站着等我,我已习惯到漠然,今日不见它,竟又泪如雨下。
煮饭,切肉时要出去,习惯性地用盖子盖住肉,怕小花叼了去,却发现己没有人会叼走它…
皮质的按摩椅早已被它抓得干疮百孔,以前它抓总会训斥它,今天,好想听到它抓的声音,还有它奶奶的喵喵要食的声音…
还不知,怎么去告诉天性善良的棋哥?
因狗太多不好养,我不得不将他收留的流浪狗史蒂夫送人,过了好久,有天夜里他叫住我问:“史蒂夫去哪里了?"竟见他满面泪痕…
彼时史蒂夫才养几个月,而小花于他的意义,无异于萝卜于我的意义,小花几乎见证了他的整个童年,他和它感情最为要好…
我自己尚无法看开生死,如何开解于他?
当花儿离开,才发现满屋都是它曾经的气息。
才发现,其实我是爱它的,请原谅忽略和苛求。
才后悔,原本我可以给更多的温情和爱的,这一点,让我自责到无法呼吸!
然而,它再也无法回来!
一旦养,则意味着终生的承诺和责任,不抛弃,不放弃,无论爱与不爱,拥有时,请善待。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花儿,花儿安息,来生找个爱你的人。
在小花的墓地旁,挖出了这株花,回来栽好,取名花儿,让它代替小花活下去,让它随时提醒我,珍爱拥有…
丹菡,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子。
想用她的笔、她的心记下发生在她身边的普通人的普通事。
想在平凡的日子中去发现平凡的美好,从而明白平凡人生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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