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黄金梦——《纸醉金迷》

说起民国时期妇孺皆知的作家,就不得不提到章回体小说大师张恨水,而我们对他的了解,可能是基于十几年前的一部电视剧《金粉世家》,当然,那时年少轻狂的我还在为冷清秋和金燕西的爱情悲剧而扼腕叹息,而现在的我在看完原著后,只能没文化的感叹一句:卧槽,有钱真好!

《金粉世家》剧照

不过但凡一个作家形成自己的写作风格之后,想要转型必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以鸳鸯蝴蝶派风格著称的张恨水在写了《春明外史》、《金粉世家》等一系列偏言情的小说后,在抗战爆发,自己申请上山打游击未果的大背景下,忽然改变了文风,转而写了鞭笞社会黑暗、嘲讽贪官污吏的《八十一梦》、《五子登科》等一系列现实风格的作品,不过个人以为这些作品中集大成者,非《纸醉金迷》莫属了。

张恨水《纸醉金迷》

故事发生的背景在上世纪40年代抗日战争胜利的前夕,地点则在当时的战时陪都重庆,这里聚集着一批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者,有随政府搬迁到这里的底层公务员,有受过新式教育的家庭妇女,有嗜赌如命的职业赌徒;有唯利是图的投机商人;还有八面玲珑的银行家……但是无论这些人的职业如何,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切都围绕着金钱转。

一时间官员贪污、商人及银行家投机、女人做拆白党,成为了一种风气,而当时民国政府为了回收黄金和货币发行了黄金储蓄劵,由于黑市加上战争时期,黄金价格颇高,但发行黄金储蓄劵的消息还是引起了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大商巨贾疯狂抢购。所有的人都彻夜排队,有资本的人成千上万两的买,社会底层的人凑起来一起买,以待日后升值变现,当然更有甚者,特别是投机商人在买到第一批黄金储蓄劵后,不惜以高息抵押给银行然后再买第二批,第二批再抵押买第三批……整个社会都沉浸在一夜暴富的黄金旋涡中。

战时重庆

当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还有一些特殊名词应运而生,“游击商人”、“交际花”、“抗战夫人”等等,游击商人我们可以理解为现在投机倒把的黑市商人,交际花大家也都明白,抗战夫人则是指当时随民国政府迁都到重庆的公务人员,因其家眷都在沦陷区,不能跟着一起来重庆,很多人都在重庆再次婚娶,故美其名曰“抗战夫人”,这种畸形的婚姻,在社会上却很少受到道德的谴责,而小说的女主人公田佩芝(魏太太)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也是除了炒黄金的金融泡沫之外的另一条故事主线。

田佩芝原是底层公务员魏端本的太太,艳冠群芳却又虚荣至极,完全不满足于日常相夫教子的生活,反而沉迷于梭哈赌博,结果在输光魏端本的公款之后,动了邪念,偷了自己的赌友,也是投机商人范宝华的钱,结果被后者要挟,半推半就下做了范的情人,然而田佩芝又通过不同的赌局认识了不同的人,最后又甩了范宝华,搭上了大商人洪五爷。

电视剧《纸醉金迷》中陈好饰演的田佩芝形象  

如果说赌博是种不良嗜好,那盗窃就是种犯罪行为,在接连偷了这两个商人的财物后,田佩芝走投无路,最后沦为了朱四奶奶手下的交际花,傍大款、找靠山,吃穿玩样样讲究……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

不过随着抗战的胜利,无论是游击商人还是这些交际花,投机者的一切都随着黄金梦的破灭而烟消云散了,而他们的表现也可谓千奇百怪,丑态百出,有试图自杀的,有留下一屁股债跑路的,可谓结局惨淡。

张恨水在这部作品中将批判的锋芒直指特殊年代下人性的丑陋、世态的炎凉以及人性在金钱面前的迷失与挣扎,里面人物虽多,但却个个性格鲜明,跃然纸上,尤其是对田佩芝的堕落及其赌徒的心理刻画的十分到位,展现了抗战时期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众生相。

虽然这已经是近八十年前的作品,但现在读来依旧有很大的现实意义,现在的炒房热、拜金主义横行,不就是当年的缩影么?可这世上若是人人都知道这东西发的了财,那么那还能发财呢?

作家张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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