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字路口前的斑马线在人群中拉起了隔离带,澄澈与混浊相互勾兑,鲜明与简约并不影响这黑白基调的搭配,焦虑的人们就像隔在栅栏外的动物,时刻等着逃逸。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使大部分人失去了热情,繁忙的街头上总像一次又一次的人口迁徙,金属构建的巢穴里看似谈笑风生的白领,内心早已被私欲所占领,阶级社会催化着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欲望,许多人总是比较下一代人比自己那代人幸福,事实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问题,冉冉升起的高楼大厦堆砌成捕食者心中的新版图,不管怎么去掩盖城市的外表,我们都明白那些居高临下执法者脚下,抛光瓷砖底下的血肉,那些被我们称之为时代的弃婴,铸造了这所城市最初的贪婪。
陈邻和安思琪来到医院时已经快中午了,大厅里头人头攒动,一旁站着的保安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面对来来往往看诊的人显得格外无精打采,陈邻看着墙上诊室的楼层分布图,看到了冷冻室在六楼。
“我们去六楼吧”
“去到那里我们该怎么说”
“这个你等会听我的就行了,能把你脖子上的项链借我一下吗?”
“?”
安思琪虽然不太懂,还是照做了,她把项链取下来交给陈邻,她想陈邻有他的想法。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六楼,看了一下周围的门牌,他们来到一个办公室,门是敞开的,陈邻敲了下门,并没有人在的迹象,他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
这时一个脑袋缓缓从桌下抬了起来,看样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戴上,迷迷糊糊的看着陈邻和安思琪。
“你们两位有什么事吗?”
“你好医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是这样的,之前我在医院办事,不小心捡到一个项链,地上有个病牌,我想应该是这个病人丢的,看名字是男的,我想应该是他的家属掉的,我想看您这里能不能查到他的联系方式地址之类的,好还给她,我看这个东西还是挺贵重的,都怪我这几天太忙了给忘了”
女生瞄了眼陈邻手上的东西。
“这个你交给一楼大厅的失物招领处就行了,失主会过来找的,如果长时间没有来领,我们会处理掉,这个不用你们操心,而且病人的个人信息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你们可以回去了”
该女生一副不耐烦的德性,估计是吵到她睡觉,所以显得很烦躁,一句话就把陈邻打发走。
“这样子...好吧...打扰了”
陈邻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安思琪。
“我就说嘛让医院处理就好,这也省心,你偏不听,我看这个项链中间少了个什么东西,说不定很值钱,现在的医闹很可怕的,还是不理最好,免得惹上什么大麻烦,我们还是回去吧”
陈邻使了个眼色,莫名其妙的对着安思琪嘀咕一段话,有意让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听到,当听到陈邻窃窃私语几句话,女生心里也犯愁了,她心想,到时候真有患者家属来医院找,不小心发生了医闹,矛头最有可能就是指向他们科室,想着想着就不对劲了。
“等等,我...想了想,贵重物品还是趁早还给失主比较好,放久了处理掉了就不好了,把你那个牌子拿给我看看”
女生一句话打断了假装离开的两人,陈邻把手从门锁上放下,对着安琪琪笑了笑,紧接着把牌子递给那个女生,女生迅速的用电脑查询这个人的信息。
“这个叫张显民的已经去世很多天了,这里登记的家属信息只有一个女的,应该是她女儿的,项链想必是她丢的吧”
女生利索的将信息打印一份,扔给陈邻。
“拿去吧,这里有她的联系方式,快去还给人家吧,说不定对人家很重要”
“好的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陈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女生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陈邻拍了拍安思琪肩膀,嘴角略带微笑,安思琪也笑了,两人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现在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就跟上帝一样,动不动就乱来,我才不想揽事上身,让他们自己搞个够吧,哼”
女生情不自禁的发发牢骚,重新摘下眼镜,继续趴下睡觉。
走廊外,陈邻和安思琪坐在长椅上,看着纸上的信息,登记家属是“张艺媛”,还有她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
“按照你爸的描述,那个时候他是看到一个女生惊恐的坐在沙发上,然后他就被什么东西敲晕了,如果说张艺媛也只是刚好看到遇害过程吓傻的话,另一个人砸晕你爸才是凶手的话,不可能不顺手解决她的,因为你爸没看到他脸,所以可以不解决,从这点看出是两个人是一伙的,其中这个女的有可能就是这个叫张艺媛的女生”
“那么我们现在是要去找她吗”
“去是得去,因为首先要拍张照给你爸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如果是的话,就证是现场那个女的是张艺媛,不过假设作案的人真的是她,那她一定有防范的,特别是我们这种陌生人,确认她是现场的那个人,我们就要上诉,然后重点是没有证据证明作案的人是她”
“这确实是”
“你我都懂,整个案件最大的疑问在警察这边,一方面不向外界透露什么细节,又不让媒体采访你爸,直接放出各方面结果,全都指向你爸,整个过程滴水不漏,一个案子再怎么说不可能完全没有纰漏和疑点,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让这个案子定性,不想外界干涉,草草了结这个案子”
“那么会是那个文件袋里那些资料的人”
“除了这个可能我想不到其他的”
“可是我爸又不认识这些人,是张显民他和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张显民就算死了还是一样祸害人”
安思琪摇了摇头,哀叹一声,一脸沮丧,也许是这件事对她的压力太大了,可以看到她的眼袋很深,最近都没睡好吧。
“那我们先去地址那里等张艺媛出现,然后找机会拍个照片,其余的再说吧”
安思琪点点头,两人起身前往下一个地方。医院的楼顶上躺着几具候鸟的尸体,它们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望着天空,那片辽阔的天域,宽广无边,那既是自由之路,也是无底深渊。
2
地址所在地是一片公寓楼,从外观上看价格应该不菲,跟张显民住的地方比相比简直天差地别。陈邻和安思琪在附近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了下来。
“你觉得要怎么出现在她面前会比较好,直接打电话说什么医院掉东西这种谎话,很容易被联想,一下子就起疑心”
陈邻端着自己的下巴,脑子还在不断的想。
两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屋内开着暖气,很是舒服,服务员很快把点的东西放在桌上。
“这个嘛,我刚刚想了下,来我跟你说....”
安思琪挪了一下身子靠着陈邻的耳朵,陈邻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温暖的气流触碰耳朵,难免会有敏感,陈邻那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下。
“.....这样子阿”
陈邻的耳朵有点泛红,他拿起桌上的热奶茶,喝了两口,太急呛了几口。
“你觉得的怎样”
安思琪撩了一下额头前的头发,重新与陈邻隔着一定距离。
“这个方法挺好的”
陈邻点了点头,他望着窗外的天空,两人坐了二十分钟后,陈邻先行离开,屋外温度的落差瞬间让他打了个冷颤,他拉了下衣领,看着手机上地图显示的地方,快步的穿过冷寂的街道。
星期天张艺媛休假,昨晚和同事喝的有点多,在被窝里没有起来,一直到中午过后她感到饿,才起来去厨房做点吃的。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到显示是陌生号码就没接,然后手机又继续响,她直接挂掉,手机又响了,她感到奇怪了,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张艺媛小姐吗”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花店配送服务的,有位先生订了一束花给你,你现在方便下来签收一下吗?”
“花?是谁送我的”
“这个嘛那位先生没有透露姓名,只见他写了个卡片,可能你看了就知道吧”
张艺媛一时之间有点懵,觉得神神秘秘的,但是想到天气这么冷让别人在下面一直等也不好吧,不就是一束花,拿了再说吧。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张艺媛穿上外套就急急忙忙坐电梯下楼了,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一个人右手拿着一束花。
“你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你是张艺媛小姐吧,麻烦签收一下”
拿着花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男生,他从左边口袋拿出一个货单,张艺媛在单上签名递回给他,接过他手上的花。
“送花的那位先生让我跟你说,你看到这花就猜到他是谁了,他说他晚点会打电话给你,其他的他没说”
“这样子阿,哈哈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了”
两人互相点头告别,张艺媛拿着花匆匆忙忙的小跑回去了,男生望着她离开,双手放进衣兜里,转身消失在小区门外。
张艺媛回到家里,把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勾上,她把花放在桌上,厨房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发出响声,她赶紧把火关掉,走出厨房,她倒了杯热水,揉了揉太阳穴。她抽出花里的卡片,打开一看只有一句话。
“爱你每一天”
看到这么一句话张艺媛不由自主的笑了。
“真是有够老土的,到底是谁送的”
张艺媛重新把卡片放在花上,屁颠屁颠的走进厨房捣鼓一番。
安思琪一个人在屋里玩着手机,等了许久后陈邻回来,他坐下来双手搓了搓,她看见陈邻回来,叫服务员再拿杯热奶茶
“呼...早上都没觉得那么冷”
“先坐一会暖和一下”
陈邻吹了吹手,拿出胸前口袋里的手机。
“用你的方法果然看到了张艺媛,我刚刚用手机拍的视频,你看一下”
安思琪看着视频里的女生,那秀气温婉的样子,难以相信是这种人杀了人诬陷了自己爸爸。
“真是人不可貌相”
“视频我发到你微信上去,到时候你给你爸看,下一步的事就交给方貌然去处理”
“嗯我知道了”
陈邻从安思琪的表情除了读到不安,剩下的都是疲惫,他很难相信一个女生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还要去面对去解决,这确实是很可怕的。
“其实,你想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种感觉,自从遇到了张显民之后的一切一切,都像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一样,感觉自己被卷进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当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很焦虑,但是又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我想大概是这一切都影响了我的生活吧”
“我很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还这么麻烦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眼前的所有都是真实的不是做梦,那我就应该按照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去解决它,就像是对于你的事一样”
“谢谢你陈邻,真的,虽然一开始我们有点矛盾,但是很感谢你这么帮我”
安思琪由衷的笑了,那种苦涩中流露的感激,就像是冬季里我们需要的那点阳光,那正是陈邻无法抗拒的理由吧。
孤独的鸟总是很难在长途跋涉中全身而退,渐冻的身躯时刻准备着下一秒的坠落。天空之下,伴随着寒潮的侵袭,浅滩搁浅的水母腐烂一大片,赤红的海水沿着沿海的环流包围着整个城市,架着帆船的年轻航行家横跨海岸,四处漂泊,他们都有颗童话里的心,远远不会曾想前方还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3
章宇收拾好东西和余沫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屋子里头高朋满座,这个点生意还是火爆。
“这家店生意很好啊”
“是啊,我们院很多学生经常来这里,都说味道挺不错的”
”“这样啊,话说最近忙什么呢,几次开会你都请假没来,我还怀疑你怎么了呢”
“没有,就是最近身体不太好”
“哦这样,那件事....都过去了...就忘了”
章宇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开口问了,他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说着都有些结巴。
“其实我没有摆在心里,一切都过去了”
听到章宇这样问,余沫脸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又那么的故意露出丝黯淡。章宇见好就收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呃,这个怎么说呢,谁也不曾想到校长为人师表应该是人们仰望的对象,却是人面兽心吧,做出这等龌蹉的事情来,这对一个女孩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抱歉阿,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情”
“不,没事的,我了解你的心思,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哈哈”
余沫收敛起脸上的不悦,重新绽放笑容,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即便是素颜没有化妆,章宇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和身上散发的香味,心总是跳的很快。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饭桌上聊着各种趣事,有说有笑,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四溢,余沫喝了些酒,在微醺的作用下,她仿佛自己置身迷雾森林,听着南屏晚钟。
饭后两人徒步走回学校,肃静的校道门可罗雀,平日里成双成对的情侣一个影子都没见着,章宇一路送余沫到宿舍楼下。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夜深怪冷了”
章宇看着眼前这个女生,似乎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却还是咽回去了。
“好好好,你赶紧上楼”
“拜拜”
两人笑着互相道别,章宇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笑了笑,双手插进兜里,转身离开,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他望着头顶上的天空,他想也许是自己把那份属于自己的月色藏在了心中。
陈邻和安思琪谈了很多问题,傍晚的时候陈邻是想约安思琪一起吃饭,但是她还有事就拒绝了,之后找了几个高中同学出来叙旧玩的很晚,回去的时候他在宿舍楼下遇到了章宇。
“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我约了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叙旧,玩的有点晚,你呢”
“刚刚我和我们学生会副主席吃饭,聊了很久就回来晚了”
“我看你满脸春光,有点蹊跷”
“有个鬼嘞”
“那个副主席就是之前校长那件事的那个学生对吧”
“嗯,这个学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连不断的发生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那她现在怎样,还好吧”
“目前来看还行吧,毕竟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不可能说完全没事的,她这个人比较开朗活泼,骨子里还是坚强的”
“看样子,你是喜欢她对吧”
章宇看到陈邻这么鸡婆的表情,傻笑了一番。
“醒醒吧,追她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教学楼,上楼吧三八”
章宇扭头就走,笑的跟个傻子一样,陈邻摊摊手,尾随其后上楼。
余沫回到宿舍,舍友已经休息了,她轻声慢步的坐在凳子,换好鞋,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服用下去。紧接着她拿出手机,登陆邮箱,看到了一封新邮件,看到标题时她手抖了一下,深呼一口气后她点开邮件。
邮件里面是一份DNA检测报告,最后的结果是99.9%亲子关系,她看着报告上男子的名字,慢慢垂下手,陷入了沉思。
“筱梦你还好吗”
余沫喃喃自语,在黑暗里静静地发呆。
4
赵光实吃饭后和高波一同到他别墅,在别墅深谈了会就离开了。车上,赵光实脸色凝重,他知道刚刚高波话里的意思。
“如今省级要调动人员,你要是想顺利调到省厅工作,这段时间很重要,上级对这个几个人都很重视,所以你做事得谨慎,不要有负面的事情影响你,一切会阻碍你的因素你都要提前消灭,你懂我的意思吧”
赵光实坐在车里,他把车窗打开,点了根雪茄,嘴里长呼一口白烟,左手托着脑袋,他很清楚对于自己来说最大的变数莫过于他眼皮底下的这些“生意”,赵光实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和教育部林业部等等部门官员都有勾结,各种行业上都有他的眼线,一方面他让自己的人成为学校校长,诱导威胁许多学校女学生成为援交女,在分布进各种娱乐场所,让毒品在各种渠道各种场所不知不觉流通,一方面帮助黑道洗黑钱,这些生意让他们这些人牟取相当大的暴利,一步步强大,但是就像是他老师说的一样,他就像是一艘船的船长,他现在必须处理掉那些不忠诚的船员,以免有一天他被扔进大海。
赵光实抽完烟,重新关上窗,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刘强的电话。
“喂赵哥,有什么吩咐吗?”
“刘强啊,我今天会见了我的老师,你也知道的,我跟他聊了很多,上次我和你提过的,我们当中有内鬼,这个已成事实了,但是我不确定是谁,我要除掉他”
“额,有什么安排吗?”
突然听到赵光实说出这番话,刘强有些吃惊,确切的说是吓出一身冷汗。
“我需要你暗中查出是谁在背后搜集我们的犯罪证据,我要他马上消失”
“我明白了,我会马上去办”
“刘强阿,我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一切都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
“那行吧,你忙吧”
放下手机,刘强的手掌心全是汗,赵光实的话再次让刘强警惕起来,电话里头低昂的声音像夜里的梦魔,让他彻底清醒,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他深知赵光实做事是个怎样的人,既然混迹于豺狼虎豹之地,迟早也会发生这种事也不稀奇,只是赵光实是从哪里察觉端倪,为什么那么肯定有内鬼,是否已经盯上了自己他还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想要脱身,他就必须给赵光实一个答案,要在那群人当中找个替死鬼。
刘强走下床,穿上棉拖,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繁华都市里耸立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灯火阑珊的公路缠绕着城市的梦乡,眼前的一切不是假象,就像是握在自己拳头里一样真实,他知道只有不断往高处攀爬的人才有资格俯瞰这座城市,他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他只有摔死。
高波躺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着眼,房间里放着古典音乐,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一副陶醉的样子。高波的别墅位于柏朗山一带,周围都是一大片丘陵森林,脚下的公路直达市区,硕大的房子只有加上他二十个人。
敲门声打断了高波,他睁开一只眼瞄了眼。
“进来”
“先生,这是你要的红酒”
进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头发白了一片,面无表情,他右手的碟子端着开好的红酒和酒杯。
“嗯,放下吧”
高波睁开双眼,调整坐姿,挪了下椅子,慢悠悠的解开两只手袖的纽扣。
“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啊”
男子拿起酒瓶倒了杯红酒,高波端起酒杯晃了晃,慢慢的小酌了口,表现的很享受。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呵呵”
高波示意再倒一杯,右手上的三个绿戒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刘秘书,你觉得对于政治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人脉财力大局观?”
“你说的这些都重要,事实上这个也不存在什么最重要的,只是我认为还有一点”
高波站了起来,指着外面那茂密的森林。
“政治就像一片黑森林,里面住着的都是猛兽,如果你没有眼光,就会成为别人的晚餐,这可不是猫捉老鼠的过家家,这可是生存,学会擦亮你的双眼,时刻盯着你的四周,你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反扑的机会”
“我明白”
“我高波在政坛闯荡这么多年,大风大雨都见过,你知道我秉承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洗耳恭听”
高波侧着头看着刘秘书,那双凹陷的眼睛里,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有君子,就必有战场”
高波低着头,跺了跺脚,笑着摇摇头,脸上千沟万壑般的皱纹也难把笑容留着脸上,一旁的刘秘书一声不吭,依然毫无表情的站着。
5
安思琪上完夜班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二点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股劲瘫坐在沙发上,呈大字型的躺着,天花板还是那么的不堪,就像她现在的生活一样,陈邻说的事她想了很多,以前她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宿命这种东西存在,直到这一切的到来。她所恐惧的和陈邻心里的不安大概是一样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休息了会,她起身回房间,手上的包包不小心蹭了一下桌上的一个相架,她条件反射的去接住,重新摆好,她看着相框里笑的很灿烂的三个女生,停留了几秒,然后笔直走进房间关上门。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合眼。
那幅照片上,三个女生拿着奖状坐在长椅上,照片下方写着:
2013年新概念作文大赛合影留恋
安思琪 余沫 方筱梦
城市里的年轻人曾以为这个社会不黑暗,直到有一天他们亲自用匕首撕开了那些人的脸,看到了藏匿在里头的野兽,这些所谓的“圣人”穿过赤潮,为人们带来了所谓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