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No.21-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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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当初遇见的不是他;假如当初多解释了一句话;假如那个电话没有接到;假如她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假如当时没有那么较真;假如后来没有那么懦弱……虽然知道假如没有用,忍不住偶尔还是会假如一下。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很美好。人生若从不曾见,其实也不错。

你还好吗?

多年后再次相见,小麦和西西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同一句话。

本以为天各一方,其实居然就在同一个城市里,十年来却从未碰过面。

小麦马上要结婚了。

西西三年前离了婚。

他们是大学时代的恋人,毕业前分了手。

小麦家里要送他出国读书,西西家经济条件一般,不能支持她跟着一起去,她成绩也平平,更不足以考取奖学金,想来相隔万里肯定支持不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两个年少气盛的人决定一分为快。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西西开始相亲,两年后嫁给了众多相亲对象中条件最好的一个,一年后婆婆开始施加压力让西西早点生孩子,西西怀孕后又施加压力让她辞职在家保胎,四个月的时候孩子没保住,来伺候小月子的婆婆脸色很难看,话里话外都是责备的意思,西西忍无可忍,丈夫又不懂从中调停,两边传话的结果是日益恶化,出了小月子西西就提出离婚,分居一年后,终于正式离掉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四年,小麦回国,也开始相亲,海归的身份增加了难度,相了四年才终于定下来一个合适的对象,又谈了两年才决定结婚。

在此期间他们都没有参加任何一次同学聚会,因为都觉得自己混得不怎么样,不想招人笑话,一次两次三次不去,后来也就没人来邀了。

他们也没有打听过彼此的消息。

一个以为另一个远在国外,自愧不如;一个以为另一个早已婚嫁,自觉不宜。

阴差阳错的重逢,是因为今年他们忽然都想参加同学聚会了。

小麦想,终于要结婚了,要不要邀请一下同城的同学?老躲着不是办法,将来万一遇见了,不好解释。

西西想,当初就不该去相亲,还不如在同学里再找找,条件相当又有意思的男同学,当年还有几个,现在没准还单身呢?或也又单身了?

他们都存着班长的电话,班长是每年同学聚会不变的牵头人,大学时代的号码十年都没换过。

这样的重逢多少有几分尴尬,所以他们开始都只在微博和微信里聊天。

躲在文字里,人变得自然和大胆得多。

小麦说,早知道,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西西说,同在一个城市里都遇不到,可见缘分已尽。

小麦说,又遇到了就证明缘分未尽,不然我现在喊停,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西西说,心领了,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

小麦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西西说,那出来见面谈吧。

小麦说,没问题。

及至见了面,互问了一句你还好吗,相对呵呵笑了几声,两人却找不出更多话头似的,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西西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来,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打扮得过了火,有失轻浮,偷偷用纸巾印着嘴唇。

小麦完全没有打扮,他出来前就后悔自己把话说过火了,生怕西西当真误会起来。

西西实在坐不住,说,我去下洗手间。

小麦懊恼地想,被她先说了。

西西在洗手间里掏出化妆包,努力想减淡妆容,弄了半天,却觉得自己把妆弄花了,越发没法见人。

手机响起来,是小麦打来的,想必西西耗在洗手间的时间已经长得奇怪了。

经不住旁边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好奇的眼光,西西按断了电话,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小麦看见她,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几声又赶紧道歉,道了几句歉又忍不住笑。

西西忽然觉得轻松了,也跟着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再等会,我索性把妆卸了去吧。

西西三下两下卸完妆出来,小麦站起来为她鼓掌,她也笑得神采飞扬。

小麦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西西说,好的。

这一天的阳光很温暖,素颜的西西在阳光里回过头朝着小麦大笑,看起来仿佛只有十八岁。

穿着随意的小麦迎着阳光朝西西微笑,看起来仿佛也只有十八岁。

他们同岁,十八岁那年刚考上大学成为同学,彼此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一年后才在新年舞会上注意到对方,开始恋爱。

十八岁时初相见,一切还没有开始。

一切是那么美好。

后来,西西和小麦都没去参加同学聚会。

小麦按时结婚了,没有邀请任何一个同学。

西西很快也有了新的对象,是妈妈单位同事的儿子。

他们依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但再也没有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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