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丨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这部姗姗来迟原本是为清华百年献礼的电影,足足等了五年才得以上映。有趣的是,却偏偏赶上了北京大学一百二十年的校庆。

在这二零一八年的开头,《无问西东》成了一道有关品味的最佳测试题。它像是一根细细的红线,一边连着盛赞,一边却满是嘲讽,中间坠着的是那沉甸甸的《前任三》十八亿票房。

一百年,四代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点点尘埃。一把黄土埋了肉体,便在这世上消失殆尽,但是精神不死,一代代,薪火相传。那也是中华民族的魂,柴烧尽,可还有火种,便可生生不息。

魂若丢了,尽管肉体尚在,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无问西东 只问真实

1923年,北京还叫北平。那时清末状元张謇提出了“实业救国”的口号,彼时的中国想要对抗内忧外患,也只有发展实业这一条路可以走。

作为清华学子中的一员,吴岭澜心中也怀着振兴中华的伟大志愿,从而选择了实科。可无奈他天生的一个文科奇才,英文和国文都是满分,在实科的面前却败下阵来,物理再努力也是不列。

在同校长梅贻琦的交谈中,吴岭澜道出了自己如此执着的原因,“我何用管自己学的是什么,每天把自己交给书本,就有种踏实。”言外之意,我何必去想现在过的生活是否是我想要的,我每天奋斗着、拼搏着,好像也可以找到人生的意义。

梅贻琦淡淡一笑,告诫他:

人把自己置身于忙碌当中,有一种麻木的踏实,但丧失了真实,你的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什么是真实?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一种,从心灵深处,满溢出来的不懊悔,也不羞耻的平和与喜悦。

很多时候我们同吴岭澜一样,不只是在学业上,更是在面对生活中的每个选择上,我们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倒像是为其他的任何一个人而活,却偏偏不是为了自己。

直到泰戈尔访问清华,当吴岭澜听了他的演讲“不要忘记你们的真心和真性”,对于自己的迷茫和困惑,他终于选择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当他看到那个时代的佼佼者自信而从容地站在泰戈尔的身边,他才明白在山河破碎的年代除了实业救国外,“探索生命的意义”并不羞耻,谈论这些仍有意义。

实业可以兴国,那些诗歌却可以医治人们受伤的灵魂。

无问西东 只问盛放

1937年,日军占领北平,清华师生前后辗转长沙再到昆明,与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共同建立了西南联合大学。那时,物价上涨,条件恶劣,校长梅贻琦只能带领大家搭建起一个个简陋的茅草校舍,以供学生继续学习。

校园的美好还是抵挡不住战争的残酷,全国各地接连沦陷。国家危难,此时美国飞虎队来到昆明招募飞行员,共抗日寇。飞虎队队长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沈光耀(王力宏饰)的一生:

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自己的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出身名门的沈光耀,祖上三代五将,开明的母亲却绝不同意他弃笔从戎,只因她怕“你还没想好怎么过这一生,你就连命都没了”。

一边是中华母亲,一边是生身父母,沈光耀陷入两难。

可容不得他去多想,战争很快就来到了昆明,警报声响彻这个城市。

此时已经成为教授的吴岭澜将泰戈尔的诗歌和自己对于“真实”的领悟分享给了同学们,而沈光耀也是其中的一个。炸弹落在地上,原本这座风光旖旎的城市变得面目全非,原本朝夕相处的朋友不幸遇难。

沈光耀不再彷徨,山河破碎,他必须冲上前线。

成为一个飞行员之后,他依然没有忘记轰炸区的孩子们。他常常偷偷开着飞机带着物资去救助那些饥饿的孩子们,就算是违反了规定他也甘心受罚。他经常晃动机翼向孩子们打招呼,孩子们开心地称他为“晃晃”。

可后来在一次与敌方的战斗中,他腹面受敌,飞机不幸被击中。在飞机下降的过程中,他看到敌方的指挥战舰正在击杀跳伞的战友,为了能够救战友,也为了能够消灭更多的敌人,他没有选择弃机跳伞,而是毅然决然地驾驶飞机撞向战舰。

他的朋友来到广东,将沈光耀生前的记事本交于他的母亲,上面有一幅画是奄奄一息的小男孩阿山躺在他妈妈的身边,旁边写着,“妈妈,对不起”。

那是阿山最后对他妈妈说出的话,也是沈光耀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他最好的年华,他无法做个孝子承欢于母亲膝下,他愧对母亲,但国家危难,他无悔于自己的选择。

无问西东 只问深情

战争终于结束,来到1962年的北京。

陈鹏(黄晓明饰)、王敏佳(章子怡饰)和李想是三个好朋友,两个男生都很喜欢王敏佳。而陈鹏正是当时靠着沈光耀空投的食物得以存活的孩子之一。

王敏佳因为被别人诬陷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坏女人,而知道内情的李想并没有站出来,因为他不想失去支边的机会。

只有陈鹏从头到尾都没有变,他自始至终都深深爱着王敏佳。

他愿意为了王敏佳放弃前往九所参与核武器研究的机会,也愿意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就算王敏佳毁了容,他依然没有丢下她,他愿意永远做那个给她托底的人。他对她的爱的执着,就像他牵着她的手在校园中奔跑,为她解释“什么是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而王敏佳,她被人诬陷,被人背叛,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毁容之后的她才终于明白陈鹏对自己的心意。她没了从前的美貌,她紧紧地裹着面纱,可她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只拿着一个水壶就敢远走沙漠去寻找陈鹏,只因为有了爱,她就再也不怕。

“陈鹏,上一次我以为我死了,醒来看到的是你。

这一次,死亡来临前,我一定要找到你。”

无问西东 只问初心

李想对王敏佳的愧疚深埋于心,终因陈鹏的一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而放下执念。在支边的时候,他舍弃生命救了一对夫妇,也算是对过去的赎罪。而发生在现代的这段故事中,张震饰演的张果果就是被救下的那对夫妇的孩子。

职场中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令他心烦意乱,现代生活的那种焦虑与不安经常让他在午夜梦回时惊醒。精打细算,步步为营,令他心神疲惫。不再有从前那个年代的战火的硝烟,他看上去拥有体面又令人羡慕的生活,可他仍旧一点都不快乐。

张果果因为工作的原因救助了四胞胎,同事提醒他小心被赖上,别因为一时的好心却要为此负责一辈子。他害怕被孩子家属纠缠,就避而不见,结果却没想到,孩子家属找了他一个多月只是想把最珍贵的胎毛笔送给他,而不是向他要钱。

张果果顿时醒悟,在人人都要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时代他选择了听从内心的声音。他从公司的勾心斗角中抽身,不再做职场上被人当利剑来用的棋子,只因“我和你们不一样”。

最后张果果也将这份善意继续传递给了他救助的四胞胎身上:

看到和听到的,经常令你们沮丧,世俗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

可是如果有机会提前了解了你们的人生,知道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知你们是否还会在意,那些世俗让你们在意的事情,比如占有多少,才更荣耀,拥有什么,才能被爱。

等你们长大,你们因绿芽冒出土地而喜悦,会对出生的朝阳欢呼雀跃,也会给别人善意和温暖,但是却会在赞美别的生命的同时,常常,甚至永远忘了自己的珍贵。

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

在电影结束的7分钟彩蛋中,依次展现了历史上大家熟知的先辈大师们:梅贻琦、梁思成、林徽因、梁启超、王国维、徐志摩、孙立人、冯友兰、钱穆、蒋梦麟、杨振宁、马约翰、钱锺书、沈从文、朱自清、陈省身、华罗庚、穆旦、闻一多、陈寅恪、袁复礼、邓稼先、蒋南翔。

他们是一个时代的脊梁,他们所展现出来的风骨,也藏在电影中的很多细节中:

赶上昆明的雨季来临,简陋的校舍挡不住大雨的倾刷,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流淌下来,滴落在老师和同学们的身上。暴雨也吞没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同学们根本听不清楚老师讲了些什么。

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字,“静坐听雨”,便与同学们一起正身端坐,听雨滴答。而屋外的操场上,有老师带着学生在雨中跑步,大声喊着“一二三四”。

警报声大响,虽是逃命,老师学生却仍旧衣冠整齐,还带上了恐龙的模型,带上了笼中的白鸽,带上了自己的书本。他们躲到山里,敌人的飞机就在耳边轰鸣,可老师还在讲着黑格尔,讲着恐龙,讲着哲学,同学们则认真听着、记着笔记。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淡定而从容,自信而笃定。不知是那特殊的时代造就了他们难得的浪漫和性子里的风骨,还是有了时代的映衬,让那浪漫和风骨显得更为特别和动人。

在影片的最后,屏幕上出现了这行字:

《无问西东》的英文名为Forever Young,青春就是太阳没有迎面而来,是我在朝着它奔去。有了这份勇气,我们便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在你最美的岁月里,请勇敢做自己。

因为,你,独一无二。

因为,你,最为珍贵。

愿你我有情有梦,有血有肉,也甘愿做个英雄,向死而生。

愿你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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