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在一个宽敞的十字路口等红灯,坐在单车上,一只脚踏地。等转弯。无聊中左右张望,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在上街沿里花坛边,双脚一上一下,乍一看挺滑稽,仔细一看,才知道他其实是在锻炼。花坛沿约有尺把高,两脚交替地一蹬一挺,人跟着一上一下。
大叔六十来岁,头发大部分是黑的。他穿藏青毛衣外加同色羽绒背心,身材不错。
早春,依然寒气料峭,纵有太阳还是冷。路上人都大厚棉服帽子手套包裹得严实。大叔实属筋骨好。而且从他的精气神来看,似乎也能感受春意给人带来的一丝生机勃发。
我边登车边思忖,古人谓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是新一轮四季的开启。按说春到人间,草木先知。敏感如我当然也能感受到。它和春节时的冷不一样。有哪些不一样,一时间说不清楚,但我知道,确定。
立春之后的每一天,太阳照到我家小院的面积就多一点,尽管还是冷。
元宵前一天,我买来一大束鲜花。有凑近闻到了异香的风信子,是浅粉紫色,有端庄挺拔的郁金香,嫩黄和艳橙。康乃馨,写意的粉,花瓣由外及内变淡。还有花毛茛,淡粉及白,无香,花瓣层层叠叠,花蕊紧裹着。风铃花,花苞不及一颗香榧子大,一支上错落着至少有五六个苞,开放时小巧纤细,真像倒放的小风铃。花瓣白得发亮,又极薄,花蕊更是细腻得柔嫩,令人怜爱。
我拿了一大一小两个花瓶盛下。大茶几上一放,屋里便有了春意。我还时不时地凑近闻一下香,很是陶醉。一周后偶然查百度,才知风信子的香有毒,近闻久了会头晕。
十来天,毛茛的边缘开始焦黄,我觉得惋惜。但知道鲜花的生命有限。于是我把它们搬到院子里。未曾想,有几颗紧闭的花苞,居然还在悄咪咪地打开。郁金香则开到了极致。它们色彩纯正而艳丽,花型却极端庄。
我想,这是春风的功劳。中午之后的阳光几乎洒满小院,心情大好。冬天的阴冷一扫而光。
天气晴好,气温很快升高,令人十分狐疑这还是早春吗?天空蓝得醉人,天暖得像暮春时节。
春天是魔术师,春天是播种机。院里的野花一丛丛地开,就是风带来的。有黄色,有紫色,只是米粒和黄豆点大小,任何有土的空隙里都会长。木板也压不住。小区的白玉兰盛开,没有叶子的衬托,有些孤零零。
几天后,也许是经不住太阳的热烈,开始飘落凋谢。令人遗憾花期太短。
今年早春的天气有些异常,几十年里早春,都没有飙升到那么高的气温记录,今年破了。而且这两年来,疫情又死灰复燃。网格化管理第一天去家附近做核酸,穿单衬衣流汗,可仅隔两天,严寒的模式又回来了。简直如冬夏切换,独缺春秋了。
本来春风十里,应该是“莺飞草长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日子,在大自然里感受春日的美好,而今却只能你我都在家里。老同学发了一个上海近日的短视频,寂寥的街道没几个人,也没几辆车。看不到几天前在街角从从容容锻炼的大叔了。只看到几个快递小哥的匆忙身影。附近的居民还能出门的,也大包小包尽量买点吃的回家。
连着两天的雨,气温又回到倒春寒,幸亏棉衣没有太早收起。虽然不出小区,该开的花还是如期开放了。白玉兰、杜鹃、早樱,有一些蓬勃,但气候的多变,花期也短了。
虽然冷,但在太阳下,春意盎然。小鸟在错落的枝头吱喳叫着,有时也会脖子一伸一伸在地上走。猫最近来得少,安静很多。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仰望着蓝天下叉丫的枝头凌乱不堪,忍不住架起人字梯,爬上来三格,葡萄藤差不多就到头顶了。原来过了冬的枝丫有不少已经枯朽,轻轻一折就断,但还有些细枝却柔韧得多,折不断。折了两支,在细枝上摸到一个软软的小包,像小时候吃的鱼肝油。凑近了眼睛一看,啊!就是个小苞芽。这枯藤老树又发新芽了!
我下来挪了挪梯子,发现芽不多。但至少它还是如期而至了。我估计最多一周,细小的叶子会长出来。心下几多欣慰,春去春回一年一年,我们从未错过彼此。
是岁月陪伴我们,也是我们陪伴着岁月。看它的荣枯,看我们的成长。
春雨来了,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阴冷嗖嗖,不敢出门。我拿起日历,惊蛰已过去二十天,还是早春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