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你生命中突然多出三分之一的时间,你会拿来做什么?
村上春树的这本《眠》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主人公的神奇遭遇。她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却在某天突然患上了一种类似失眠症的疾病,她没有就医,从最初的亢奋到后来的紧张,由发现生活秩序的无趣转而思考存在的意义,就此度过了十七个不眠之夜。这本书颇具哲学意味,留下的开放式结尾,引人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
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隐隐感受到失眠的荒诞性背后某种意识的觉醒。在这里我想谈谈让我映像深刻的一个细节——即主人公的夜读,在我看来,这种行为也是一种对生活的审视。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继续读《安娜•卡列尼娜》。重读一遍才明白,我几乎没有记住《安娜•卡列尼娜》的内容。登场人物与书中的场景几乎都遗忘殆尽。甚至觉得我在看另一本毫不相干的书。
有时候我们阅读一本书或一篇文章时,其实颇受感动,结果之后脑子里居然什么也没留下。理应存在的感情的震颤与亢奋的记忆,不知何时悄然脱落,踪影全无。既然如此,那时在看书上消耗掉的时间究竟又算什么?
生活似乎也是如此。
某一刻我们感觉心情十分振奋,亦或是跌落谷底。但经过时间的冲刷后它们都成了淡化的回忆。
(二)
主人公明显也意识到了失眠背后对生活意义思考的可怖之处。细思极恐,她开始怀疑失眠的夜晚是否是一种对未来生活时间的提前透支。于是她由最初的乐于享受夜晚,转而寻找治好失眠症的解药。情节到此发生转折。直到她寻找到一本关于睡眠的书——
有本书写得非常有趣。那位作者声称,人无论在思考上还是在肉体的行动上,都决计逃不出一定的个人取向。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制造出自己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模式,一旦制造出来,倘无万不得已的事态就不可能改变。亦即是说,人就生活在这种取向的牢笼中。作者写道,这就像鞋后跟的磨损一般。睡眠正是对这种取向的偏颇的中和。
那我的人生到底是什么? 我被取向性地消费,为了调整这偏颇而睡觉。每日周而复始。早晨来临便睁眼醒来,夜晚降临便上床睡觉。周而复始的尽头究竟有什么东西存在? 会存在某种东西吗? 不,我认为什么都不会有。大概什么都不会有。只有取向与修正,在我体内进行无休无止的拉锯战。
(三)
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认同这种取向性与调整偏颇的言论。诚然,看起来是我们被客观世界所限制,被“取向性的消费”,然而从阿德勒哲学的角度来说,人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换一种说法,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看到的。
既然我们可以主观选择,就不存在被取向所禁锢的问题了。例如,有的人会经常抱怨自己想做的事做不成,说自己太忙了。这句话的反面似乎就是“我不忙就一定能做成这件事”。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实际上,他是想通过不去做的方式来保留一种“如果做的话我也可以”的可能性,即不愿去被人评价,更不愿去面对因表现拙劣而失败的事实。简单的说就是害怕向前迈进或是不想真正地努力,不愿意为了改变自我而牺牲目前所享受的乐趣——比如说玩乐或休闲时间。也就是拿不出改变生活方式的“勇气”,即使有些不满或者不自由,也还是更愿意维持现状。
当我们抱怨周而复始的生活时请反思,是我们心甘情愿进行这种周而复始,从而达到维持现状的目的;还是我们根本没有勇气去改变现状,突破自我呢?
企待睡去的肉体,一直活在梦里;意识行将醒来之时,生活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