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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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中,赵敏孤身闯入明教,众人皆知她是前来搅局,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赵敏道:“我偏要勉强。”这一句勉强,也让张无忌与她厮守到白头。

在我看来,爱情亦是如此。止步不前的爱,终是无法长久。太多的人偏爱转瞬即逝的美好,却无法接受看似无滋无味的平凡。上一辈的人总是能与爱人长长久久,而我们这一辈人的爱人却像走马灯一般,稍有不顺,便是换换换,美其名曰:不将就的爱。难道真的只是将就么?那当初甜如蜜糖的你们为何不觉将就?太多的感情经不起推敲,一次吵架,一次别离,甚至一次意见不和都变成了感情终结的借口。还有那些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因为家庭、因为父母、因为梦想、因为金钱而形同陌路。说来只道一句缘浅,我却认为,缘分,也可勉强。

说说我与L的故事吧。我与L是大学同学,我们的故事并非由一见钟情开始。刚刚入学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那种一眼望去不会引起男生注意的胖子。所以,这样的我不足以引起L的注意。同时,我还患有遗传的疾病。这样的我,从未想过可以去享受正常人的恋爱。后来的两年,我拼命地减肥,开始学习化妆,由于我天生的底子还不错,稍加打扮,也算得上一个清秀佳人。我是个乐天派,即便患病,即便自卑和敏感,我却不甘于命运,我爱笑,我的笑声感染着身边的每个人。L说,我像是一片阳光,走到哪里,就赶走哪里的阴霾,我的笑声是可以治愈人的良方。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很好,我管他叫大哥,他沉稳、处事得当、为人义气,在我眼里,他就是大哥。大三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了。就像程又青和李大仁,两个十分要好的朋友谈恋爱,甜蜜又奇怪。相处过程中,L先生始终用他的好脾气包容我的小性子,直到现在,我在他眼里还是个宝宝。

我们的危机发生在相处半年后。他老早就知道我患病,我很感谢他明知如此还愿意与我在一起,但此病有一定的遗传几率。那时候正值寒冬腊月,他想将这件事与家里全盘托出,他想与我长长久久。上午的时候,他要我在家等电话,我知道,这是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关于我们的结果。心慌和害怕涌上心头,我不知那是种什么样的结果,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做。电话响起的时候,我的手是颤抖的,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叔叔阿姨怎么说?他们……同意么?”L先生在电话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说:“没关系,你说吧,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莫名奇妙,果不其然,他父母的态度很坚决,我们的爱情像经不起大风的风筝线,说断就断了。他在电话那边声音颤抖:“我和我爸妈说,我不在意你生不生病,我很喜欢你,我不在乎是否遗传给孩子,我很想和你走到最后。”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爸,他哭了。”我在电话这边泣不成声,我不知还能说什么,我知道此刻,他已经做好打算不要我了。他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他告诉我,他是那么不舍得,可是他是家里的独苗,家人不允许他的下一代也像我这样患病。他说他的父亲从未在他面前落过泪,他说父亲老泪纵横地劝他放手。他说明知对不起我,却不舍得惹他父母伤悲。我说:“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我就不会伤悲么?难道是我想要生病的么?我又有什么错?”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我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我唯唯诺诺的问他:“可不可以让叔叔阿姨再考虑考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他们,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们分开?”L哭了,他说:“宝宝,对不起,不要再问了,你明知道爸妈不会同意的。这辈子就算我们没有缘分,我对不起你,你记恨我吧。”我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怎么会记恨,怎么会责怪,面对这些状况,他只是选择了家人,而不是我。我说那就不要联系了,感谢你出现,出现在,在我生命里,我们就这样吧。

回想起当时的绝望,我的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掉下来。相处半年,正值我们的热恋期,那是一种多么强烈的喜欢,一种多么不舍得,面对那样的结局,又是多么地无奈。分开之后的三天,就是除夕之夜。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我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却想着他,嘴里吃着饺子,脑子里却念着他,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我多想那是一场梦,我多想醒来有他发给我的消息,多想早饭过后还有他的问候电话,多想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给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正月初一那天,我还是忍不住联系他,我问他过得好不好,问他过年吃了什么,他没有拒收我的消息,还像以前一样关心我。我根本无法忘记他,犯贱也好,我宁愿不那么悲伤。初二的晚上,朋友叫我去她家,我乘坐电梯的时候没有电梯卡,电梯不听使唤,一路升到顶楼,我被吓坏了,本能地选择拨通她的电话,他背着家人出来接电话,问我怎么了,我哭得说不出话,我想说,L,我害怕,我想你在我身边,我不敢一个人。

开学是大四下学期,我比往常提前了几天去学校报道,因为我很想他,我想要见到他。L比我先到的学校,他没有告诉同学,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说不出口,我也是。见面时,他还像以前那样宠我,他给我买了我爱吃的烤猪蹄。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一抬头,眼泪就落下来。我告诉他,这些天我过得十分难过,我不想分开,我们可以悄悄地在一起么?他说,这样他会觉得更对不起我,明明什么也不能给我,却还在耗费我的青春。我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可我还是舍不得,我每天都跟他聊天,我看不到他就会想他,他不曾拒绝我,却也不曾接受我。朋友说,他这是渣男。我说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舍不得。

开学后。我几乎天天央求他跟我在一起。我像是没了家的小狗,一遍一遍地想找到家。他从未答应过我。那时候还是很冷,我穿薄薄的一层,站在他宿舍楼下,我告诉他,你不答应跟我复合,我就一直站着。他急急忙忙地跑下来,对我说:“你别闹了,快回去,这样会感冒。”我说我不走,我们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之间如果有100步,我愿意为你跨出99步,你难道不能为我跨出一步么?他说我不会往前跨了,说的那样决绝。即便如此,我也不曾放弃,我认定的,从不会放手。

那时候的招聘会一场有一场,一批批的学生签到工作,也有一批批的学生选择等待。L去哪,我就跟去哪,不招女生的公司我也去试,我始终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没有断。我记得一家电子公司过来招聘的时候,L投了简历,我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招聘会现场,递出自己的简历。好在我们都通过了面试。教室中准备签约的学生有二十几个,公司给出的待遇尚可,大家都等待着签三方合同。负责人给我们自由提问的机会,L问了几个关于值班制度的问题,突然间拿着合同,走出了教室。在场的所有人都很诧异,负责人清了清嗓,说道:“还有谁不想签合同的,请尽快出去,我们的签约马上开始。”随即关了门。我的脑子里闪过L离开的画面,我知道我面前的是一份好工作,我也知道,如果我签了合同,我也就失去了和L最后复合的机会。那一瞬间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提笔准备签合同的一刹那,我卷起合同,对负责人说了句抱歉,飞也似的跑出教室,像一个落荒的逃兵。

跑去出来的时候,L正和同专业的男生抽着烟,我想,他大概料到我不会签了吧,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L很诧异地问我,为什么不签约,那是个不错的企业。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原因,心里却知道,我是多么不想失去他。那天的晚上,我约L在食堂见面,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不管你能否给我未来,也不管我们能否走到最后,我只是不想暮年后,想起你我因外界种种而被迫分开,心中满是遗憾。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在等他的答案。他看着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可以。我笑了,也释然了。对于这段感情我曾那样努力,即便是这种结果,我也没有不甘。踏出门的一刹那,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我却不想回头了。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事情发展到这里,仿佛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也没有剑拔弩张地对峙,我们的爱情随着大学生涯的结束而消散。

然而,这个结局却不是结局。当天晚上,我这个打不死的小强爆发了体内的洪荒之力。我想,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他一次一次地拒绝我,他一次一次地伤害我,我为什么要放他自由?我敲了一大串微信,大意是,我不会放弃的,今天说的话不做数,我肯定是要缠着你的。不论为来如何,你必须陪我走完整个大学,即便是毕业就分手,我不要现在过得不愉快,吧啦吧啦的,我说了一大篇。大概过了十二点,L回我了,只一个字,好。我知道,我赢了。复合后,我拖着L去参加来自我家乡公司的招聘会,那家公司原本是不招收我们专业的,我在招聘教室的门口守了一天,不停地央求负责人把我们签回去,我说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我说我们快要结婚了,我说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结局可想而知,负责人同意了。而我和L,今年年初见了家长,6月份领了结婚证。

《三生三世枕上书》中道,凤九殿下与东华帝君本是终生不见的命运,凭着凤九殿下的执念,生生将天命石生了变数,这才与帝君有了相见的机缘。爱情亦如此,哪有的什么顺其自然,只是爱得不深,若是情深似海,纵使千难万险,也勉强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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