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姐妹四人,只有我离开了家乡,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可见有的人注定有着远走他乡的宿命。
自我到北京生活,每年都要回去几次看望家人,她们也时常会来看我,但有时候站在帝都的高窗前,想起家乡还是有一种山长水远的感觉。
那种“远”有着空间和时间的距离。依稀看到小时候的我们,围着饭桌上,吃着母亲给煮的可口饭菜(当初并不觉得可口,在外久的人时常会想念母亲的饭菜。)
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周回家一次。记忆中父亲从不发脾气且是有求必应的。在母亲面前得不到的要求,与父亲一说没有不行的。
每次父亲的车一停在家门口,我们几个就会齐涌出去,看看父亲带了什么回到家里。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吃的是应有尽有的。
家常的鸡鱼白饭,夏天的西瓜、秋天的葡萄、冬天的橘子,是我们吃也吃不完的。父亲也经常会买一些我们没有吃过的新鲜玩意儿给我们。糕点店的虎皮糕、整箱的冻螃蟹、虾酥糖等等,满足我们小小味蕾。
母亲对我们稍比父亲严厉些,我们如有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她总是当拒则拒,毫不留情。有一次,我看上一件水蓝色的外衣,母亲面无表情地说:“不行。”我只能数着日子等父亲回来。
读中学的时候,午休时间短,每天带饭盒在学校吃午饭。冬天的北方,天亮得晚,天还黑漆漆的时候,母亲就起身引火烧饭给我们。
冬天的早上,又困又冷。母亲为了让我不吃隔夜的剩饭,总是提早起床,煮新米饭给我带去学校。酱炒鸡蛋和炖鲫鱼是饭盒里的主角,每到中午,配上亮晶晶的白米饭,那味道已经烙进了心里。
那时候,不懂得体会母亲对孩子的爱。母亲做好了饭,又把我送到巷子口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母亲只穿着家常的兰花棉袄站在小路的尽头,看着我走出路口,才转身回去,那身影也同样烙进了心底。
而我,常常因为一些小事闹着不愿意去学校,有一天,因为我贪睡起来晚了,非闹着不吃饭去了学校,连午饭也没等得及带上。
母亲心里不安,送完妹妹们上学,迎着雪花,踩着冰雪路面,提着一个包裹和饭盒,还没到中午就赶到学校,在朗朗的读书声中挨个班级地找我,我那时候正饿得饥肠辘辘。
吃饭的时候,看见母亲和老师在寒暄着说话,临走时送给老师一个包裹,说着感谢老师对我的照顾。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包裹里装满了母亲对孩子的爱和放不下。
前段时间,母亲与妹妹来北京小住,送她们去机场安检的时候,我一直在低头看手机。蓦然抬头看见母亲站在安检通道不停地回头找我的身影。
站在人群中,我的眼泪忽然忍不住落了下来,原来最牵挂你的人永远是自己的母亲,哪怕是一次最普通的别离……
我生长在一个典型的慈父慈母的家庭,与父母之间并没有发生过感动到哭的事情。但是身在异乡每每想到年迈的父母心里就会有沉甸甸的回忆。
如今,我已经离开家近二十年,行走于世界的各个角落,身在远方,心里倒是常常记挂着父母。每次回去都会带给父母一些礼物和日常用品。
然而,总是觉得自己回报给父母的爱,像一棵小草对广袤无际的大地一样,那么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悠悠寸草心,难报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