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情结

什么也不想做的时候,我喜欢翻网上的图片。有了看中的,顺手换成壁纸。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小巷情有独钟。

画面中间是一条路,笔直地通向远方。两边可以是低矮的小屋,可以是繁华的高楼大厦,可以是街边的咖啡馆。可以有细高的欧式路灯,也可以换成温馨的日式招牌,可以有平坦开阔的路,也可以有复杂的楼梯和台阶。色调也不十分挑剔,粉蓝的全当童话小镇,咖啡色的当作都市风情。有暮色沾染的,就好像放学回家走在路上一样。

让我痴迷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那种从头到尾的宁静吗?那些图画里,大多一个人也没有。如果有,也是一个人安静的背影。我想也许我是愿意孤单而安稳的,和许多人一样。我喜欢一个人打伞,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趴在桌上随便写点东西。但我害怕一个人远行,一个人冒险,一个人迈进未知的领域。那样寂寥而温暖的小巷,给了我独处的空间,它又给我那样熟悉的亲切感,一种隐形的保护。我感觉我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我要的不是自由,也不是怀抱,而是自己在前面撒欢儿跑,后面永远有一个能支持我的人默默看着,不靠近,也不出声。难怪那些画面里,人物总是背面。我默默看着他们,像我所希望自己被对待的一样。

是那种强烈的生活气息吗?很多图片里,都画了好多家街边小店,不是那种冷淡的超市、大卖场,而是人情味很浓的铺子,仿佛下一秒,店主就会蹲在门口吃饺子。还有临街的窗,哪一扇里是我在二维世界的家呢?我喜欢那样有质感的生活,就是很普通的烟火气。钟爱宫崎骏的动画,想必也是这个原因。我记得《悬崖上的金鱼姬》中,拉面碗里的火腿和鸡蛋,记得《千与千寻》里,那么实实在在的木牌和电梯。我觉得,在文艺作品中,日本人好像比中国人更懂得生活。我们要看曲折紧张动人,把生活的细节删去了。但那些琐碎的细节,也可以成为有情趣的事情。一个绑蝴蝶结的动作,套上长袍时陡然的厚重感,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东野圭吾写推理小说,这些闲笔同样耀眼。我爱极了小事里的生活,它让我感到每分每秒都是那样值得,不辜负。

是那条直指远方的道路吗?我一向是向往远方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脚下的路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未知的世界总是新鲜的,诱人的。我想了解,想多看一看。小巷总有尽头,远方也早晚会在脚下,所有的过程都逃不过结果的封印。但在这一幅幅图画里,时间是凝固的,世界是定格的,不用想什么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一次朋友跟我说,喝醉了之后,世界会变得特别美好。“人们感到痛苦,往往是因为跳脱出来看现在这一切。”她说,“但是喝醉了之后,你就只会想着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小巷指向远方,不前进,不后退,永远不用担心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多么好。

我想就这样望着那一条条小巷,好像自己真的站在那一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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