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是夏。骄阳似火。
坐在路边等妈妈,怎么等还不来,街道人来人往,嘈杂混乱,素来喜静的我忍不住焦躁起来。正和姐姐们打闹的你突然停下来,走我身边,扳过我的脑袋,看着我的眼睛说,妈妈,你怎么不高兴了?
看着你清澈如黑葡萄的眸子,斑驳的树影在你肉嘟嘟的小脸上晃映,有微风轻轻地扫过我的发梢,柔柔凉凉的感觉。你突然向着远处大声喊,婆婆!
回家路上,你一路小鸟般聒噪不停:“妈妈,看,白云!它是谁的白云呢?”“妈妈,看,大风车!大风车为什么不转呢?”“妈妈,……”“妈妈,咱要去哪里呢?我想去你家了。”你的声音低下来,小眼神也黯淡下来。
我车速慢下,连忙回应,好啊,回咱家。你兴奋跳起来,好嘞,回妈妈家喽!孩子们都欢呼起来,油绿绿的玉米叶子阳光下泛着光,白云飘过,碧天盈盈。
这个夏天,你将近三岁。顽皮好动,爱捣乱,虎头虎脑,超爱笑。
你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得知你的到来是个初春的日子,树枝还未来得及抽绿,满眼尽是萧索。我一个人走在去医院的路上,泪如雨下,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我却丝毫顾不得,想到要和刚刚到来的你分别,我心如刀割。
躺在B超台上,任冰凉的器械在肚皮上划过,我就像个麻木的躯壳任由摆布。直到听到B超里传来咕咚咕咚你强有力的心跳声,我隐在体内的勇气突然爆出,我要你,哪怕付出的是生命。
我怎会不知道,你的爸爸他只是担心,怕我身体吃不消。两年前经历引产,身心受到的折磨自不必说。而你的姐姐还未满一岁,正吃着母乳,姐姐是剖宫产来到这世上,注定九个月后的你,必定也要经历一次令人揪心的降临。
但回到家的我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任谁说都坚定不移不放弃你。我知道,你在,就是我最大的勇气。
守过春天,熬过夏天,在一个初秋的日子,在大家的祈盼和忐忑中你安然来到这世界。喜悦还未来得及蔓延,第二天你就被送往儿科监护室,甚至被下发病危通知书,你的爸爸为此奔波甚至暗暗落泪,而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空荡荡的病房,心里时不时陷入恐慌之中。
终是虚惊一场,你慢慢康复,日日健硕起来。胖嘟嘟的你爱吃爱笑又爱玩,成了大家最爱的开心果,不足两岁的姐姐也时常趴你脸上逗你玩,忍不住的高兴。看着你们俩,就好像听见了天使飞过的声音。
你是一个意外,却是一个如此美丽的意外。
上班的缘故,四个月大的你被留在老家,这或许是我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你的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牙牙学语,第一次大口吃饭,太多的错过,是我心底永远的痛。
还好,老家并不太远,每周的回家雷打不动,你对爸爸妈妈的印象从未陌生,每次相见你总报以既往不咎的兴奋和笑容,让我愈加羞愧和歉疚。
每次的离别,是我心里最难割舍的痛。你的不舍,你的大哭,我的无奈,我的默默落泪,这些痛苦和折磨或许就是对我这个遗憾决定的惩罚。
你总喜欢嘻嘻咯咯地笑,一个冰激凌,一个小玩具,一点小小的快乐,就会无比的满足。一听到你的笑声,我就忍不住笑了,似乎从来没有过忧愁。
你也会偷偷哭泣,一个人躲在沙发角落里,看到你的哽咽,我就会无比心疼,抱起你恨不得给你所有亏欠下的爱。
你总会让着姐姐,想要保护姐姐,虽然有时也会太过调皮惹姐姐生气哭泣,但你也总想方设法哄姐姐逗她开心,小小的你已凸显出高情商的潜质。
在不断见面和离别的重复中,在奶奶精心的照料下,你不知不觉就这么长大了,似乎转眼间,就长成一个小小男子汉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你未长大,我不变老。
你搂着我的脖子,脸贴在我脸上,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妈妈,妈妈。软软的,痒痒的。
夕阳洒下温柔的光芒,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夏天傍晚的微风吹过,竟也如此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