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颤抖地打下这些只言片语,谨此纪念已经远去的姥姥,我亲爱的姥姥。
你在天国里过得一定要比现在好,那里没有伤痛,没有烦恼,有姥爷陪你度过漫长的时光。我很想念你,你知道吗?
有时我被思念缠绕,我的眼前都是你,我的心里都是你,只是再也握不住你那双瘦骨嶙峋的手。
总是觉得你还在我身边,总是觉得你还没走远,可是时间残酷地把我们拉成了两个世界的亲人,距离遥不可及,我在人世间的着一边望向你的世界,你感受得到吗?
一晃,姥姥已经去世三年,三年。
清早,我和家人们坐上了去看望姥姥的车。这个城市里点缀着的街灯都是过年前的喜悦,福字灯,星星灯,夜晚照亮这个城市的小幸运。街上有卖爆竹的摊位,还有卖年货的小摊,这个小城里现在很多出来的都是一家子人出来采购年货,他们牵着幸福,提着喜悦,大街上好热闹。车急速地行进,周围的一切景色忽然之间变成黑白。
小时候:“姥姥,我想吃这个”、“姥姥,我想吃那个”、“姥姥,我想要那个”……“好的,姥姥给你买”、”这个不干净,咱们不吃外面的啊,姥姥回去给你做昂”、“乖孩子,这次考试90分,姥姥就给你买”。
小时候总是吵着嚷着让姥姥给我买各种想要的东西,虽然姥姥并不是能每次都满足我,但是她尽力地让我高兴,这就是亲人啊,虽然并不能每一次都满足你的欲望,还是尽力地让你高兴,她们把我们当成亲生儿女来捧在手心。
长大些:“姥姥,我不要,你留着吃吧”、“姥姥,我帮你提”、“姥姥,我帮你洗菜”……“哎,不行,这是姥姥做给你的快拿去”、“璐璐真好”、“璐璐真乖”。
我们都有长大的时候,变得脱去了稚气,开始对亲人关怀,对亲情有了初步的理解,开始尽自己所能回馈她们,开始懂得心疼亲人。那时候的我,已经长得高过姥姥,胖过姥姥,每次看到她较弱瘦小的身躯我都忍不住想要去帮她干一些事情。
时光快速推进,转眼间我就考上大学。姥姥高兴地说:“我就知道,璐璐这么乖的孩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啦。”话语中还带着孩子一样的骄傲。高考完放假的时候,姥姥凑近耳朵来和我讲“璐璐真的长大了,咱们璐璐啊,真的长大了。你妈妈和我讲了,真的是长大了,懂得疼人了。养女儿啊,就是好。”
我带着姥姥的期望和爱,离开了大同,去往西安。姥姥在我离开的时候,满脸笑容,她告诉我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为人处事,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她等着我回来。和所有的往常一样,和从前无数个等我放学回家给我做好吃的表情一样,甚至这一次更加温柔。
可这一次她没有等到我,就忘记了我。但我的脑海里印刻下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她那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虽然身躯瘦弱,可脸上却透露出精神,走路英姿飒爽的样子,也都被一同复刻进我的记忆长河。
走之前还是好好的姥姥,一个人推着小车子去买饮水机的姥姥,看起来容光满面的精干的姥姥,却在我寒假回来之前突然病倒了。人生也许本身就充满了未知和惊险,你根本无法预测身边发生即将的事情,那么突然地挡到你面前,手足无措,你除了接受这样的事实,让自己变得强大,别无选择。
姥姥:你也是我心中柔软的一部分,你是严厉的姥姥,也是温柔的姥姥,你给我的爱,早就融进我的生命里了。每每想起你,我还是会禁不住泪流满面。
姥爷是我高考之前去世的,后一年姥姥也一起走了。我想是姥姥太寂寞了吧,人间没有人陪她吵架了,她就去天国追随姥爷了。这样的爱,让我心疼。去那里,应该很幸福吧,有姥爷又陪着你了,你又可以和他吵架了,这是你们之间一种特殊的爱的方式,你用这样的方式爱着他。以前我不理解,现在我懂得了亲密的人之间,有时候通过吵架的方式沟通,也是一种爱,只是一种特别的爱,只要彼此都喜欢都能接纳这种方式,这就是一种好的爱的方式。
妈妈在电话里说姥姥已经不认识人了,她不记得她的儿女,她的家人,她躺在病床上胡乱地说话,言语模糊,大概还是想和姥爷吵架。生命如此脆弱不堪,当我们还没来得及用力地回报一份爱,他们就离我们远去了。
当我走到姥姥的病床前,她依旧睁着大眼睛,痛苦的样子让我揪心。我坐在床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躺在那里,痛苦而无助,我坐在她身边依旧也是痛苦而无助。
全家人在喊姥姥的名字,妈妈冲着姥姥温柔地喊妈妈,二姨三姨她们不停地给她讲述过去的事情,温暖的故事。想要唤起她一丝一毫的记忆,可是老天好像已经一不小心把姥姥的记忆之瓶打碎了,她还能看我们,却不知道周围坐着的都是爱她的人,和她爱之人。
可是我想爱这种东西是有感应的,我们看不到,在生命深处她是可以感受到的吧,要不她也不会继续挣扎,多留在我们身边一会,这个时候也许她忘记了生命的意义,可是这个时候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她的呼吸牵引着我们的心跳。
我用手我的手握住她的手,怜悯地看着她。被疾病折磨的她瘦弱成这个样子,还在继续痛苦地挣扎,在与死神做抗争。疾病让她失去了记忆,却还给她留下了求生的力气。生命也是一种力量,可以与时间多抗争几天几小时几分几秒。
半个多月后,姥姥去世了。过年的前一天,她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姥姥的心跳仪,滴、滴、滴——直到停止。我看着她的呼吸罩上雾气消失,那一刻整个医院平静地吓人。全家人都没有哭,可我感到一种强烈的悲痛在空气中回旋。
我们都知道这一刻要来,可是不知道是在哪一刻来临,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们竟然冷静地没有出声。我想姥姥一定也不想走,她也留恋这个人世间的种种美好,我想她在临走前一定会回想起所有的记忆,人世间这一趟她没白走。
她留给我们了很多很多很多爱,说不尽道不完。如雨如海,滋润着我们长大。
姥姥,不必担心人间的我们,你幸福我们就幸福,下辈子别太操劳。
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