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演讲的主题是爱国，演讲稿终于在身残脑不残的我熬完一夜后赶出来了，使用了一大堆华丽丽的词藻，开头、正文、结尾衔接好，形容词用得是否合适，符合中心思想了吗，引用例子了吗，修改了好几遍，拿第一并不势在必得，也算是一匹黑马了，终于安心睡下。

早操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好没有参与，第一节课是历史，老师在问战国七雄，我说齐、楚、秦、燕、赵、魏、韩，我当成顺口溜念过，阿进大声说，“齐、楚、秦、燕、赵、魏、韩。”看到阿初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是啊，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们的小默契会不会让别人不舒服。后来开始有意识的保持沉默，直到老师说，你们班都不回答老师的问题吗，你们有人听课吗，我捅捅阿进把答案告诉他。

阿进曾跟我说，阿是，沉默是金，可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的。我摆出一副听笑话的模样。

语文课终于到了，我把讲稿拿出来看了一眼，高兴地放回去。这节课先在班上选出一位参赛选手，再参加全校性的比赛，就算再害怕，这一次也要加油了，拜托你，吴是暖，你是我的超级英雄。

“我也不多说了，大家想要参加的一个个上来，先来我这里抽签。”老师办事效率就是高，根据人数写了7个数字，抽到7的时候，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留到后头会更紧张。不要害怕，现在只有班上几十个人，要是进了校赛就是几百人了，不能害怕。

不能害怕，不要去想，就不会存在，你害怕的事就不会存在。

我说，“我不是生气，只是离开教室时，摔了一跤，你没回头看我。就这样的话，再遇见你我会尴尬，可能无法跟你打招呼。”

他说，“很多事情，你不要去想，就不会存在了。”

我点点头，可是你就这样不要我，说了一大堆道理之后不要我，可我每次路过这座城市，我还是想喜欢你。

后来参加那么多比赛，想要你看见我，害怕的时候对自己说，不要去想，就不会害怕了。你我之间早遇见，晚遇见，我都未曾错过你，与时间无因果。

第一个是阿世，她的语气仪态都很好，不足的是文章内容不够完善。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六个是阿初，原来阿初也参加了比赛，阿初很认真，她同样是仪态端庄，感情饱满，一点不像平时闷不吭声的样子，我也被她的表现惊艳，她的脸一半沐浴在阳光里，画面如此美好。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好啊，看着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了。她走下台，响起了掌声，我也觉她是前面所有人里最好的一个。

终于到我了，我站上讲台中央，“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祖国在千年的足迹里越走越强大······爱自己的祖国是每一个人最幸福的责任。”当我一口气念完演讲稿时，台下已经是热烈的掌声。我笑着看向阿进，以为他会为我高兴，这下算长脸了吧，无论结果如何，我总算站上来了。

他低着头没有看我，“阿进，怎么样？”我开心地问。

“很好。”他的话里没有半分激动。

最后票选结果出来，是吴是暖当选了，我挺开心的，阿贤过来耳语托我帮她带卫生巾，阿初站起来，“我去上厕所，让让。”

我站起来，才发觉她不对劲，一阵疑惑。阿进突然转过头，“都是你。”“你知道她为参加这次比赛付出了多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阵鼻酸涌上。

不能怪他责备我，怪我把他给的温暖当成约定了。

“她应该也挺想参加的吧。”阿贤说，“她的确让大家眼前一亮了，如果你不参加的话，这次当选的应该就是她了。”

“哦。”我把她递过来的钱放进口袋里。

对不起啊，我想要刀枪不入，所以忘了退让了，我不该跟你争，那时候的自己像什么都不用争就可以得到好的家世好的伴侣的赵敏，是啊，我怎么不会想想，只要我参加了，大部分人都会给我投票的，并不是因为我多好，你呀你。

下课铃响了，我冲到老姚头面前，“老师，我不想参加了。”

“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不参加了？”

“我不想参加了。”

“你有点集体荣誉感行吗？”

“我，不，想，参，加，了。”一字一顿，是在认错，在赎罪，求老师成全，但话里没有丝毫退让。

后来到底谁参加了，校赛怎么样也没再关心。

与阿进刻意保持了距离，也终究发现他转过来时总会特意往阿初看，“你喜欢她就追啊。”我把课本挡在两人之间，还好我不是那么容易动心的人，差点沦陷了，但是你演得太好了，我该原谅你的苦心，还是体谅自己作为棋子走到今天的命运。

我知道男孩子喜欢一个人会沉默，被一个人那么喜欢着是不是很安心，阿进，你知道吗，有的时候走很黑的路，就像闭上眼睛看不到光，想到你都不会那么害怕，有的时候走在路上，想到你，就笑了。我也把你小心藏着，不敢跟忆景提起，因为你不是心里单纯的友情。

你用心机设了一个多大的局，可我不能变成周芷若啊，不能抢你，我也抢不走啊，只会沦为江湖的笑话。

我要去喜欢一个名正言顺的人，要名正言顺的喜欢一个人，遇见的时候就要向世界宣告我的喜欢，不想再偷偷摸摸掩藏了。

我以为那时候情窦初开不够情深，所以放得下；我以为那时友情尚丰盛，爱情的缺失好愈合；阿进，祝好。你还是对我最好那个人，我的中学岁月里，最值得纪念的人。

“不是要跟你讲这个，上周我们音乐考试了，你没来，班里就只有你和金靳没考，这节音乐课可能会考你俩。”

“哦。”我没看他，后来也再没看过他的眼睛，怕透露出我眼睛里的欲念。

音乐老师瘦瘦小小，教每一首歌都特别认真，非让大家学会不可，比五星红旗还严肃。

“刚好你们俩都在，给你们三分钟准备一下。”

打了好久腹稿，我站起来了，“那你先来吧。”老师示意。

“快乐，那年我们几岁，看透还没学会，心里面住着一个鬼，快乐，不是支红酒杯，狂欢换一次醉，醒来后夜更黑，我以为长大一些冷漠一些，对谁都防备，可以让快乐逃走又回归，才知道知足热情谦卑真心的赞美，那是多么不容易有的誓约。”慢慢地唱，做饭的时候会在旁边的复读机里放这首歌，那时候这几句简单的歌词可以哄哄我，让我与周围妥协，可是后来再怎么努力去唱也无法入心。人啊，就是自欺欺人太久了，感官麻木了。

郑重向世界宣布，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龙逾进，只是少不更事，误以为那是喜欢了。我们一起把黑板上周杰伦的歌词擦掉吧，阿进说，阿是，你的字好看，于是他有空了都会要我写几个字拿去临摹，写在草纸上，写在黑板上。

阿初说过，差不多每翻一次我的作文本就会说，阿是，好喜欢你的字。

“金靳。”老师把阿进身边的金靳叫醒，“最后一次机会，你还考不考？”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啊。”“你说什么。”

“不考试就拿不到毕业证，你连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考啊，谁说我不考。”他站起来。

“温柔的星空应该让你感动，我在你身后，为你布置一片天空······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听到这一句终于听懂他唱的是什么歌，脑子里蹦出来F4的长头发，离子头，还有喇叭裤，再配上某人此刻夸张投入的表情，金靳平常挺能装高冷的，大伙都认真的笑了，楚雨荨跟慕容云海早已经霸占所有笔记本的封面，他也太念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