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用的愿望

陈秋实和蔡照曾经承诺过,要做两个人的pb。别人一辈子也买不来的那种,世界上独一份。

起初他们都很兴奋,全世界各地跑,像两个失业游民一样自由,牵牵对方的手笑笑,似乎就能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后来也分不清是谁先撒手的,只记得分开的时候彼此都挺难堪,两只疯狗在街上互相撕扯,却没有一个好心人把他们拉开。最后是陈秋实扑上了蔡照的嘴,狠狠地一口咬出血来,呸的一声再扔地上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讽刺的笑笑,“蔡照,是他妈老子不要你的。”

你千万别回来找我,我已经把你扔了。

所以蔡照站在原地,陈秋实走了。

pb理所当然的没了着落,陈秋实当时收拾行李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蔡照怎么他妈那么狠啊,一张照片都不给他留。蔡照走南闯北的,他走的时候也没来送送他,就放了个相机在门口,写了个便签。

“pb我欠你的,相机别拿走。”

陈秋实面无表情的拿起来看看又面无表情的撕碎丢进垃圾桶,想不明白蔡照怎么个意思,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关上的那一刻他回头意识到,自己忘带钥匙了。

啐了一口吐沫在蔡照家门口,希望它能发酸发臭,茁壮成长为一片垃圾地,杂草丛生,恶气弥漫,连带着自己种下的的根因,让蔡照看着就恶心,闻着就隔应,再也进不去这个家,也就再也拿不出来相机了。

不然如果有一天蔡照拿着pb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可能就疯了。

陈秋实其实没那么讨厌蔡照,蔡照是个完美的情侣,一切体贴关心都恰到好处。他比你妈还唠叨你,可是一把好烟嗓根本让人找不到回击的理由。陈秋实好几次听着身旁蔡照唱的晚安歌,都笑的很甜腻。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讨厌点儿蔡照的话,他们这段感情兴许就没什么价值了。爱的也不深,恨的也不透,使劲儿捣还捣不烂的塑料膜,变形的再厉害,回不去也还是烂不掉。

陈秋实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行李放到一旁塞着耳机听歌,有一种旅行了好久终于安顿下来的感觉,可是他刚刚才流离失所。周围的人似乎很会看气氛,一个个敬而远之,连小孩子看见他都悄悄把糖装进口袋里。陈秋实把行李箱抬到长椅上占尽了位置,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伴儿。

真想嚼个口香糖啊。

他最近没通告,不知道要往哪儿去,租房子又是那么一件麻烦的事儿,理了理刘海,心烦意乱。一点开微信,蔡照又在发一堆好吃的和迷人的景色,配上一段他永远也读不懂的话。陈秋实看着自己看看手机,关上继续听歌。只是高高的仰起了头,倚在靠背上。疲倦的像老了十年。

我还深陷在泥潭,你却已经不动声色的上了岸,你的远方是一条光明大道,却把我未来踩的支离破碎。

蔡照啊蔡照,你罪大恶极。

蔡照从青岛旅游回来,拖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转眼间看见了依靠在门口睡着的陈秋实。他没叫醒他,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蹲在陈秋实面前好仰头看清楚他的脸,果然又是一道道泪痕。估计是刚哭过,也没休息好,累的睡过去了。

蔡照抬起手想给陈秋实抹抹眼泪,伸到半空中又缩回来了,怕吵醒他。干脆把手机音量调成静音坐在旁边捣鼓手机去了。

陈秋实虽然睡着了,但晃晃悠悠的,姿势也不舒服,头跟捣蒜一样,折腾来折腾去,差点儿倒地下。

幸亏蔡照眼疾手快,赶忙扶了一把,不过这也让陈秋实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瞪得很大。但眼神还迷瞪着,受了一惊后难受的皱眉,四处观望的可怜样儿跟没人要一样,让蔡照看的心痒痒。

“嘿,你个小傻子。”蔡照没忍住,坐在旁边收起了手机站起来,“回家。床上舒服。”说着自顾自打开了门,已经一只脚踏进去了。

被丢在门口,陈秋实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听见蔡照假意在咳嗽,怕蔡照不耐烦,赶紧点了点头,小心的理了理头发,乖乖跟在身后边进了门。

进了门也没说别的,蔡照轻车熟路把行李箱从陈秋实手里接回来,放回杂物间,衣服洗漱品还留在里面也不拿出来。

扭头一看,陈秋实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水坐的很端正,紧抿着嘴唇。

他一时觉得有点儿好笑,也不知道该不该笑。索性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瓶巴黎水喝,坐在陈秋实对面。

“他走了吗?”蔡照问。

“我…我不知道…”陈秋实说。

“那现在我可以给你说话吗?”蔡照喝了一口巴黎水,舒服的叹气,又问。

这次陈秋实听完后有些急了,他急忙摆手,脸涨的通红,“是我的错!”

“噗,别紧张。好好睡一觉吧。”蔡照被他逗笑了,“屋子你还知道在哪儿的吧,我就不给你领了。”蔡照走到陈秋实面前,无意间居高临下地在看他。

陈秋实低着头,暗自挫手内心不安。他见蔡照有要走的架势,一时担心的很,扯了扯蔡照的衣服。

“你…你能别把我丢了么…”

“我怎么会呢,我永远是爱你的。”蔡照抚上陈秋实的手,眼波温柔,“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论发生什么,我总是最爱你的。”

陈秋实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那,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蔡照笑着摇摇头,俯身抱住他,“好,我答应你。”

他把头轻轻侧在陈秋实肩上,小声说,“只因为你是你而已,陈秋实。”

陈秋实睡后醒过来,睁眼看到的又是这个房间,天花板还是一如既往的颜色,床还是一如既往的软,让人昏昏欲睡,闻闻枕头有熟悉的香水味。他又回来了。

为什么要醒呢?他问自己。其实一直睡下去也挺好的,大不了做个梦也算寥寥草草过一生,不用管这烦心事。

蔡照没在屋子里,但是一定还在家。陈秋实能想象到他推开屋门蔡照抬头时和煦的笑,然后一点点下降为寒风凛冽,入地三分。

算了,他不想给蔡照找麻烦,也不想给自己填个堵心的烦人玩意儿,反正他总会走,有人也盼着他走,行李随时随地都能替他准备好,所以干脆再睡一觉,公园上的长椅可不如蔡照家的大床。那里自由,但是硌得后背发酸。

连时间都没看,窗帘外是什么景象也不知道,懒地瞧。心里想了想应该是青绿色,门口的一片小树林在阳光下诱人无比,翠色欲滴,阳光从层层绿叶中挣扎,舒展着冲向泥土。如果窗外是这样好的春色,他做的梦也能明亮些。

嘴角含笑,他闭上眼睛又睡过去。

梦境里烟雾缭绕,挂满了星星。一个人影在尽头若隐若现,陈秋实摆了摆手无奈耸耸肩,怕这觉是睡不好了。脚下土地突然崩坏,还没来得及慌神,眼前已经铺出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种有艳红色的曼珠沙华。

他没得选,只能默默叹一声,睡前窗外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每踏出一步,脚下的道路就相应坠落,一点儿后路也不留。他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小子背对他蹲在地下在浇花,哼着小调跟没事儿人一样。

陈秋实脑门直突突,从背后给了他一脚,“你他妈有什么事儿直说,我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容易吗我。”

少年直笑个不停,扭头过来现出一张与陈秋实一模一样的脸。

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儿吓人,陈秋实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在地上等他开口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通知你一声你这身体我用着实在满意,喜欢的不得了。”

陈秋实朝他也笑,“有眼光。”

少年静默在他身旁,敛起吊儿郎当,正色道,“不过你的身体损伤的太严重了,我耗费了好多修为才保住了这个躯壳。而且最近我发现咱们的魂魄冲击的厉害,整死你争我抢,估计你很快就不能再掌控你的身体了。”

陈秋实早就料到了,也做不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抱紧膝盖,“到那时候,你就会完全取代我吗。”

“是。”

少年拍拍陈秋实的肩膀,“你答应过我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随地大小便都没人管你。我也会常来看你。”

“那你到时候可得把我装的再像点儿,现在的你演技太差了,显的我多蠢,蔡照会笑话我的。”

“好。”

我答应你。

陈秋实睁开眼,泪流满面。抬起手摸摸脸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充满怜悯。

窗外果然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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