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声巨响,住在马路边的村民迅速地反应过来。不多时,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的涌了上来。一辆农用三轮被大货车撞了一下,地上满是三轮车上破碎的零件和机油。大货车高头大马的只是在车头侧方多了块凹下的痕迹。
德坤老汉惊魂未定地坐在变形的驾驶坐上,除了满头的汗和颤抖的手脚,倒也是有惊无险丝毫未伤。大家都在庆兴安慰德坤老汉,德坤老汉回过神来,操着破锣嗓子和货车司机扯起皮来。
春看了眼德坤老汉,又看了看天上偏西的太阳,转身回到屋里,继续他的游戏大战,早知道就不凑热闹了,春叹了口气。十年前也是在路口,也是热闹拥挤的人群,春也是挤在人堆中凑热闹的,尽管是十年前的场景,可那般激烈和新奇,春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你这人怎么这般眼皮薄,二百块钱也不是大数字,用得着搭上几十岁的脸皮不要,贪这两百块钱,你这人也太贱价太不值钱了。你就值二百块钱?”有福有些气急败坏了,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混蛋,论辈份你得叫我爷爷呢,三十岁乳臭未干的二愣子,平白的毁我名声,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你叫村里人评评理,我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德坤老汉怒目横对。
“你放屁,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是你说你要去女儿家串门,我想着你女儿和二胖一个村的,路也不近,才把二胖托我带给他妈的二百块钱交给你的。没想到我瞎了眼,看错了人,看不出你是个贪财混账的老东西。”有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
“你别胡说八道,我半年没去女儿家了,女儿女婿都在外打工,门上一把锁,我去撞锁去?”德坤老汉愤然道。
人群中也议论开来,大家也弄懂了两人争吵的根源。有福和二胖同在一个工地打工,有福回家二胖托他带二百块钱给老娘花。有福就把钱托给去女儿家串门的德坤老汉转交,但是钱却没到二胖娘手里。至于到底是谁昧下了这两百块钱,大家也都没看见,所以都只是议论观望而己。
“既然我们争不出个结果,我们就跪太阳菩萨,发个愿,你敢么?”德坤老汉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做了亏心事的都敢,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发愿就发愿!”有福道。
两个人在路边众人的注视下对着太阳跪下。
“今天我们二人请太阳菩萨明证,如果二人中有人昧心说谎,必来日惨遭横祸,不得好死!”德坤老汉操着破锣喉咙大声说道,两个人瞪了对方一眼,然后面对太阳,磕了三个响头。
人群渐渐散去,八岁的春牵着妈妈的手,“妈妈,我知道,他们中有人说谎了。我看到了呢。”春望着妈妈说。
“闭嘴!别瞎说惹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太阳菩萨会明断的,你别乱说给咱家找麻烦,你一个小娃娃,说话算不得数的,知道了么?”
“哦,那我不说了。”春道。
这件事终于过去了,有福自己掏了二百元给二胖妈送去了,村里人都认定有福是撒了谎的,怕太阳菩萨怪罪呢。
两年后有福在建筑工地意外身亡,留下老父幼子,好不悲惨。看着他们家伤心欲绝痛哭不已,好事者联想起两年前他们跪太阳发愿的事,大家觉得太阳菩萨真的降罪了,愿是不能随便许的。
春走出门外,看了看天上晃眼的太阳,冷笑了起来。
那年他翘着屁股在田里摸泥鳅,田岸上两个人的谈话声传来,春以为又有人骂他捣蛋,就蹲在青翠的稻禾中。
“德坤爹,那就麻烦你了,省得我跑路了,刚下火车也挺累的。二胖妈你认识么?”有福道。
“认识认识,二胖是我女婿堂兄弟呢,我女儿叫他妈婶娘的,亲的很。放心,我活了五十多岁,也是见过钱的,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的,钱我会带到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哈。”德坤老汉破锣般的声音格外刺耳。
有福从怀里掏出两张鲜红的钱递到德坤老汉手中,德坤老汉笑着揣进胸口的上衣兜里。
春知道红色的钱是大钱哩,能买好多东西呢。两人渐渐走远,春从稻禾里钻了出来,转过身仍翘着屁股摸起泥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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