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毛玻璃,轻轻地洒在我的脸上,柔柔的,暖暖的,像一只温柔手,触摸着脸庞,酥酥痒痒的,让你禁不住想微笑。
托着腮坐在阳光里,微闭的双眼依然能够感觉到热乎乎的光晕。不知为何竟想起小时候家里昏黄的灯泡。煤油灯弃置一旁,拉亮一盏自己来电的灯泡,干净又明亮,不需添油,不用闻味儿,多幸福啊!
我所见的煤油灯,已经不是那种奶奶级的煤油灯了,外观有了很大的改进,最重要的是,加了玻璃罩。所以,我们这里叫它罩子灯。这灯,我最怕的就是它薄薄的玻璃罩子。
我很焦虑,它那么薄,万一破了怎么办?每天点灯成了我的精神折磨。摘灯罩,划火柴,这都是我害怕的。灯罩是有四根弹簧片样的东西固定,比较紧,须用些力并向侧倾斜才能取下来,而我,很怕将它掰破。火柴那么短,会烫手,只烫到一次,就成了惊弓之鸟。点着了灯芯,往上安灯罩的时候,心里是十万火急的,要快点,不然灯罩被火烤到,爆了可怎么办?弹簧这么紧,灯罩得用力摁,摁破了怎么办?慌乱中,脑海里已经将玻璃轰然爆裂的场景演习了无数遍。
我最最害怕的,莫过于清洗灯罩。用的日子久了,灯罩会被烟熏黑,影响亮度。在某个放学后的傍晚,娘会说,先把灯罩刷刷再点!我心里打着鼓,取下灯罩,放到桌子上。立着,怕它倒了,会破;放倒,怕它滚了,会摔。横着,竖着,竖着,横着,如此三番,最后,捧在手里去找盆打水。
灯罩放进水里,我迟迟不敢下手清洗。要把手伸进去啊,那么细小的口,被手撑破了怎么办?结果试了试,整只手根本进不去,四只手指可以进,拇指必须留在外边。那更不安全啊,要是灯罩上有裂痕,岂不是要割破我的虎口!我反复观察,反复触摸,确定它没有裂痕,战战兢兢将四个手指伸进去,还要使劲梗着脖子,离它尽量远。好不容易洗完擦抹干净安上灯罩点上灯,天已大黑。老半天心还怦怦跳,洗个灯罩吓着我了啊!
有了电灯,终于可以不用点油灯了,不用洗灯罩了,火柴也可以不划了。然而,幸福日子里也有小瑕疵,比如停电。啪,灯灭了,心也跟着突地一跳,屋子里瞬间陷入死寂,说话声戛然而止。我听到娘站起来,摸到火柴,嚓,一簇小火苗腾起,恍如圣火一般,一下子驱走满屋子的黑暗,心也蓦地温暖起来。
油灯终于还是又派上用场,应了急,那一刻,竟有些感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