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瑜斐

一大早不只有毛毛雨。

透过窗，还有层薄薄雾气弥漫在空中。

我破例晨跑，因有点小小的心思一夜没睡好。加之老公昨天说我最近有点发胖。我很感激老公，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又老又丑了，引不起他的注意了，没想到体重加了二斤他居然也能看出来。

尽管屋里被女儿整得干干净净，还放了我不知名的香包包，感觉还是这无名河畔的大自然气息浓郁些。

对于锻炼，我是个很懒的女人，很容易依附一些事的本相。

沿着河岸跑了一里路，在一个堤坝口停了下来，一只小小的打渔船，在一百米宽的河面划来划去，划船的是个男人，女人坐在船艄。我目送这夫妻船穿梭河岸间，很是羡慕。我给老公说：我们如果能像他们这样生活在船上生活在水里该有多好啊！

老公没有言语。我仍出神的注视那船只来回穿梭。

“大妹子，要坐船吗”，或许那女人看我直立观望他们太久，她扬起手对着岸上的我喊起来。我喏喏道：嗯，想坐上去玩会。

女人朝男人打着手势，男人迅速调转船头，箭一样飞过来，戛然而止。女人站起来伸出手扶我，并冲着我老公喊，大哥你也上来吧，我摇晃着上了感觉歪歪斜斜的小船。

嗨，这是一个锅碗灶具家什俱全的船之家。

船身长约四米半左右，我叫不清哪是船头哪是船尾。女人拿出了两个马凳让我和老公坐船舱中间，她依旧起身坐与船的另一头。男人拿起桨用力划向河心……

第一次亲切的贴近离我咫尺的河心，身后的河水岸上的花草和树木如天空低低的云，向身后向远处飘去。

我仔细端详男人和女人。男人黝黑精瘦的皮肤，脸蛋英俊，没听言语。女人俊秀的模样比起男人甚是嫩气。

女人热情似火，让我觉得彼此我们是很熟的人。哎，大妹子，今天有时间休息啊？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

我老公不会讲话，你还记得是个哑巴吗？前年的时候给你带过虾来的……我们老家是陕西的来这边三十多年了。女人话语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福，在欢快的让我重拾她的过去。我十九岁跟他私奔来的。女人抿着嘴，嘴角露出一丝我说不出的表情。男人用力划桨，眼睛看着河的更远方，时而转过来看女人一眼，大概是她们特别的交流方式……我当时看上他，我父母不同意，嫌他是个哑巴还是孤儿，但是我喜欢他人好，他跟着他奶奶长大，八岁上发烧打针，哑巴了，能听见，后来上学，成了不回答老师问题，也不向老师提问题的学生……高中毕业后我们一起回家。

为了阻止我跟他在一起父母把我囚禁在屋里过，打断过我的腿，全村里的人都骂我贱女人，但是我还是跟他逃了出来，走出了我的家乡，什么都不为，就为他对我好，这一来，三十年再没回去……她眼里和心里包含着无限的对老公的厚爱和对父母的依恋。大妹子，我家男人珍藏了你的好多书，晒网时就拿出你的书看……你看，说着打开了身边小箱子：我的几本小书真的在里面。

在这个世界上爱我的文字我觉得比爱我本人更重要，更让我感激涕零，这一刻我觉得眼里泪水打转！

我因故曾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看着她身边的小箱子，我突然记起我见过这对夫妻，但我怎么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船顺流而下，男人轻松了许多，女人站起来走向男人接过划桨，男人走过来坐下，递给我老公一颗烟，这是男人之间的交流，但我想男人爱书，更想和我交流……

男人突然从箱子底部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然后飞快的写起来……

“大妹子，这个女人跟了我一辈子，她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娃都读了大学有了工作，我写了好多文字……我听不到你们说话，但我能看到一切，我把这个女人，我把我这辈子对她要说的话，她跟我受的所有的苦……我用笔写下来给她，你抽时间给我整理一下，出本书留给我的娃们……她是我的全部和所有”

我是个煽情的女人，听不得男人说女人是他的全部、是他的生命、仰或一辈子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之类的话……每每听到看到这情景我特别受感动和感染的痛哭流涕！

他抬起头，写下了：去我家，我给你拿手稿……。他恳切的抓住我的手，抬起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

他站起来疾步如飞奔向女人，奋力划桨……女人用手捋起额前一缕头发，坐在我面前，撩起袖管，掀起衣服露出满身疤痕……应该说那是父母留给她的久远的挂念……他们担心她以后的苦……为了这个不开口的男人，她倾注了一生倾尽了所有……眼泪簌簌落下……但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

没有人能知道每个人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也没有5人知道每个人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就像眼前的这个木讷讷永不开口的男人，这个如水的女人为了他远离爹娘……这终爱到底是什么……

男人领我和老公健步下船，走进他的家。

我突然找回了失去的部分记忆：我曾经来过这院子。

女人急急下厨为我们备酒备饭，男人则抱出了一大摞书稿。

一张硕大的宣纸包裹着，并用粗笔醒目的写着：下辈子做个会说话的男人，和你摆渡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