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天公不作美,晴雨变换,季节更替,但愿人人身体健康。
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医院照顾老人。端屎倒尿,煎药熬汤。起早贪黑,有时熬穿心夜,整夜整夜睁着眼睛盯着吊瓶,深怕一睡着,药水滴完,忘记及时叫护士换药,引起血倒流,延误病情。
逼仄的病房里,摆有三张床。老人躺在靠卫生间的十号,另外两个是是八号和九号。由于是县城二甲医院,有钱人或重病号大都往省级一附院或北京上海等大医院看。上下两层一百多张床,都属于外科。病人不多,好多病房空无一人,一个病房一般只安排住两个病人,另一张作为陪护床。
八号床这段时间换了3人。第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割胆结石。等老人刚住进去时,他已快康复,只是上午和晚上来打针,其他时间不在,可能回家了。
从他们的穿着和言行举止看,可能是某家单位的小头头亦或是网络大咖。这年头,当官和搞网络的来钱快。一个年轻的女人陪在身边护理,看上去比他少十来岁,属于挺养眼的那种。是不是他老婆,不好意思问,这年头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几面漂亮的红旗飘飘。危难时刻,能陪在身边的不多。结发夫妻都有背后捅刀,前一段时间,王宝强的离婚案算得上一个警示录。
只见她进进出出,用微信和别人通话,大意是哪家服装店有新款上市,哪家餐馆口味不错,规划下一步旅游景点等等,有时还听到他们争论新马泰已经out了。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实现了财务自由,属于有钱又有闲的那种。
第三天中午我去换班的时候,八床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斑白,身着蓝色卡其,上面还有劳作留下的灰尘。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人陪在旁边。看情势,上一个已经出院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坐在病床边呵欠连连。偶尔瞥见对面的年青人把右手揣在怀里,大摇大摆地走动。我在心里嘀咕着,现在的年青人,性格张扬,整天把手揣着晃来晃去,没有我们这一代人的谦卑。那些80后90后,总缺乏给人的稳重感。不想主动招呼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里,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对方是和我同一个乡镇,初中和我同一个学校,只不过比我晚七八届。有了这层关系,我们的交谈慢慢多起来。逢人只说三分话,不是硬要伪装自己,故作高深,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父子反目,兄弟相斗,已不是新闻,更何况人与人之间隔肚皮啦!
年青人说他父亲得了急性病,痛得在床上打滚,本以为要做手术,所以送到外科来。左检查,又会诊,片子拍了一大堆,就是确定不了病症。眼看老人疼痛难忍,家里人好着急。最后旁边的一位年老护士提醒,是不是前列腺炎。结果一查,果真是。还好,打点滴消炎药,把尿导出来就可。
现在割个阑尾手术都要上万。小伙子说他家属于精准扶贫对象,有低保,要治疗的话报销多。我问他年纪轻轻,怎么可以吃得到低保。只见他撸起左手袖子给我看。啊,截肢了!问他怎么搞的?他说在沿海打工期间,被机器压断的。老板只赔了几万块钱。
这些年,经常在农村碰到一些手脚截肢的,得知他们大部分是在打工期间被机器扎伤的。村子里有个老赓,上次回家看到他左手残废了,也是工厂机器弄断的。老家村子对面那户男人的右眼珠子被机器弄暴了,据说只赔二十万。
这些年经济高速发展的背后,是多少打工者的辛酸血泪史,肢体残废,慢性中毒,尘肺病等各种职业病层出不穷。一旦得病,只能自认倒霉,维权之路长漫漫。这些大多不是媒体所关注的,关注的只是经济增速。
有时要出去办点事,临时交代年轻人帮我看护下,对方都能爽快答应。
又过了几天,八床又来了一新病号。八十多岁,割疝气手术。当晚,整个病房里都是老人的惨叫声。当老人疼痛难忍时,让他儿子去叫医生。无论老人怎么惨叫,他儿子都无动于衷,一直玩手机,头也不抬。也许应证了那句话,病久床前无孝子。那一晚上大家都没睡着,体力不支,好人也会熬成病人。
过了几天,听老人说自己住在附近,年青时主要靠养鱼为生,起早摸黑,走街串巷,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实属不易。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没见他的儿女露面,只见老人巍巍颤颤上厕所和打饭。一谈起他的儿女,老人就不住地流泪,摇头叹息。
前一天和医生说好,拆线就可以出院。结果第二天我去的时候,又给我的老人挂了几瓶消炎药和氨基酸。真让人气打一处来。如果是在大医院治疗,医生早就让出院了,早就停止使用消炎药了。这家县级医院,总是把病人拖住,过度治疗。
出院的那天,一结账,才发现用了将近三万。天天十多瓶的点滴,直到出院的哪一刻还在打,真是想钱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