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吐鲁番盆地地势低洼,最低点艾丁湖,湖面海拔竟是负一百五十四米,而盆地四周又是绵延高耸的天山,阻隔了空气的流通,这令吐鲁番盆地热气积聚。此外由于远离海洋,湿润的气流鞭⻓莫及,故吐鲁番素有“火州”之称。即便是“火炉”重庆、武汉也不能相与并论。
八月份是吐鲁番最热的季节,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再薄的衣衫也无济于事,防晒到变成了第一要务。街上的行人,鲜有短衫短裙,大多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让肌肤暴露在烈日之下。然而正是这“赤日漫天,大地如窑”的季节,成就了吐鲁番最美的时光。
吐鲁番之美在于火焰山。八月的火焰山地表温度竟达80余度,可谓“脚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脍炙人口的《⻄游记》里,孙悟空三借芭蕉扇扑灭火焰山烈火的故事,让火焰山闻名天下。山脚下也有仿照⻄游故事打造的人工景区,不过效果一般。其实火焰山是不需要用神话故事来烘托的。当你直面它时,震撼心灵的是其独特的自然⻛貌,这才是火焰山的灵魂。火焰山,维语称“克孜勒塔格”,意为红山,概因山上岩石沙粒中含有丰富的氧化铁,故而呈红色。山体经年日蚀⻛化,或铄石成沙,或突⺎孤立。当灼人的阳光照射在山势奇特的红色岩石上,红光映射天宇,山石如烈焰蒸腾。唐朝人称之为火山。正如岑参诗所言:“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火焰山并不高,但由于地处吐鲁番盆地边缘,且与周边的千里戈壁平川形成鲜明的对比,远观却有雄浑粗旷、赤焰穿空的气势。
火焰山上草木无生,⻦兽踪绝,但⻅远天如火,群山寂寥。行走其间, 萧然物外,大有悲悯之感。或许只有此时,才能理解古高昌人,在此开凿佛洞,诵经传法的深意。这些佛窟历经了一千六百年的日晒⻛吹、火侵雨沥,犹存于世,而王公贵胄、王朝霸业却早已成尘。吐鲁番有众多的佛窟寺院,火焰山千佛洞最为盛名。当地人称为“柏孜克里克”,维语意为装饰绘画,可⻅当时之盛况。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始凿于麴氏高昌时期,经历了南北朝、唐、五代、宋、元⻓达7个世纪的漫⻓岁月。在回鹘高昌时期, 做为王国的皇家寺庙,其声名远达天山南北,河⻄之地。玄奘法师⻄行途径麴氏高昌国时,不知是否也在这佛窟前驻足。如果有,想必在叹服佛法广大的同时,更弥坚求法之决心,即使是高昌国王执意挽留,仍毅然⻄行,寻求佛法的真谛。
火焰山炽燎千年,吐鲁番各族人⺠也奋斗千年。在荒凉的戈壁沙滩上当地居⺠熟练的利用“坎儿井”,有效的使用地下水资源,使戈壁荒滩变成千里良田。吐鲁番盆地位于天山脚下,天山的冰川融化后,大量的水会渗入地下,并从高海拔的地方流向低海拔的盆地。“坎儿井”灌溉系统是通过竖井、暗渠将地下水沿着盆地倾斜的地势提升到地面明渠或涝坝中,用于灌溉。吐鲁番全境“坎儿井”灌溉系统⻓达五千公里,与⻓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中国古代三大工程。密集的灌溉系统,加之充沛的地下水资源,使吐鲁番物产丰饶。《明史⻄域史》记载当地“有桃李枣瓜葫芦之属,而葡萄最多”。清《⻄域闻⻅录》称“土产⻨、谷、胡麻,而甜瓜、⻄瓜、葡萄种类最多,无不佳妙,甲于⻄域”。
葡萄是吐鲁番最著名的物产,它与火焰山一样天下驰名,八月的葡萄节更是吐鲁番的名片。吐鲁番葡萄产地当数葡萄沟。葡萄沟为火焰山⻄侧的一处峡谷,沟内布依鲁克河穿流而过。布依鲁克乃维语,汉译为葡萄。 葡萄河并不宽,像是一条溪流,一条从雪山上欢快而下的溪流。河水喘急 而清凉,驱散了火焰山的炎炎热气。葡萄河又不像是一条溪流,两岸皆以石头砌筑,每隔一段就设置极具⺠族特色的水闸、水池。它更像是一个水利工程,浇灌着葡萄沟每一寸土地,滋润着葡萄沟每一个人心。房舍、街巷依河而立,与树木、葡萄架错落相间。葡萄藤蔓层层叠叠,人在葡萄架下穿行,再无燥热之苦。河边小坐,鞠一捧河水拂面,顿感清爽沁心。在 这里可以品尝葡萄瓜果、观看达瓦孜表演、木卡姆歌舞,领略葡萄之乡的 维族⻛情。葡萄沟内土特产商店、⺠族⻛味餐厅鳞次栉比,在这里尽可以大快朵颐,而且维族同胞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买卖之道,也令人啧啧称赞。
八月的吐鲁番炽热而甜蜜,火焰山是炽热的,葡萄是甜蜜的。比火焰山更炽热的是“纳孜库姆”。在达甫鼓、唢呐、热瓦甫、艾捷克的伴奏下表演者纵情歌舞说唱。观众的情绪仿佛被烈焰燃烧着,心随着激昂鼓乐剧烈的跳动。此时,无论你来自何方,怎能不被这火样的热情所感染?比葡萄更甜蜜的是阿娜尔罕的笑容。“果园的姑娘阿娜尔罕哟,精心培育这绿色的小苗。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了”。吐鲁番的⻛是甜密的,水是甜密的,当地人⺠的笑容更是甜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