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之藏

从昨天开始,微信里便不断有宣告节气及相关饮食、养生的文字发表。今天大寒,时间是23点27分04秒,那么,当准确的节气点到来时,大多数人已沉入梦乡。即此大寒将临未临之际,暂且花几分钟聊聊大寒。

大寒是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个节气。小时假期作业上有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那时不知节气,只会囫囵生硬地背。背不好,就讨厌这诗,不会知道后来会看着诗里的每一个字都感到亲切。

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降得更低,典型的三九天的酷寒。出门要包裹得严严实实,迈步要小心翼翼。节气介绍里说大寒这日养生的原则是:神志深藏于内,避免急躁发怒。这是冬藏意思了。大寒三候水泽腹坚,诸农事皆不利,需等待时机,讲究一个藏字。人的养生,亦离不得这个藏字,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天气严寒,阴气盛大,阳气衰微,可算是一种困境,处在困境之中,我们往往容易意志消沉,或者急躁冒进,这恰是身处困境时所应忌讳的。

困境里的藏,是不坠青云白云之志,把志与情妥善地保管起来。同时,也不惧怕眼前的不利局势,不必焦急地忙着摆脱和逃离。

困境里的藏是一种静,静观、静守,躁动不及安静,要耐下心性,安于静,安于稳。

困境里的藏也须有所为,用心专意涵养品德。品德是我们立身处世的根本。所有智慧和技术层面的发展都离不开品德的涵养,最终也会回归于品德的涵养。《庄子·田子方》有“德配天地”一说,可见道德本有的位置。养德在呼吸之间,应该时刻注意。但在动时忙时,我们注意力易分散,往往被分配到其他的层面和事物上。而在冰封的困境中,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关注品德的培养,进行更多的品德养成训练。

微信公号上按例推送了几首关于大寒的古诗。应景学诗,专注力似乎也增加了一点。形式之于内容也是有意义的。

有一首唐代耿湋(wéi)的赠别诗《晚登虔州即事寄李侍御》,依依惜别中深寄勉励,“愿保乔松质,青青过大寒”。

另一唐诗是白居易的《村居苦寒》,“八年十二月,五日雪纷纷。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回观村闾间,十室八九贫。北风利如剑,布絮不蔽身。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乃知大寒岁,农者尤苦辛。顾我当此日,草堂深掩门。褐裘覆絁(shī)被,坐卧有余温。幸免饥冻苦,又无垄亩勤。念彼深可愧,自问是何人。”诗旨明白晓畅,情真意切,千年之后寻常阅读,并没有任何的语言障碍。平易是白居易写诗的一个追求,如今看来,意义更加显著。这首诗更好的一个地方在于它的内容,是儒家士子人生追求的一重显现,兼济天下。此时白居易母丧居家,离开官场已经三年,然其惜民的情怀一如既往,不仅惜民爱民,又惭愧内疚,这是有道德修养之人的深情自省。任何年代,都配得上一份尊敬。

还有两首是宋诗,一首是文同的《和仲蒙夜坐》,细写大寒夜的外景,最后以“砚冰已合灯花老,犹对群书拥敝袍”的人物活动收束。可见内心安定之人,不唯不受外界之侵扰,且因外境之艰苦更见自我修养的执着坚定。

另外一首是郑獬的《回次妫川大寒 》,对大寒日次妫川萧条肃杀冷寂的描写,缘于对邦土流变的激愤与热爱国家的深情,字里行间,见儒家士子的忠诚与理想。

可见,不管怎样的大寒之境,都能见到品德的涵养。

大寒之后,节气轮回,一切又将重新开始。自然原来准备了很多很多的开始,只要动手,总能创造出来新的自己,自然地,也就有了与新的未来重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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