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见字如面。
今天下班回来,突然想给你写信。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看到夕阳打在树梢上特别美,于是想到了你。想给你打个电话随便聊聊,踌躇半天,又觉得通话不如写信,也罢了,左右不过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这样缓缓读来倒是比那狭促的言语来的轻松。
之前没有跟你说过吧?我工作的窗前有个细细的水管,原本是用来接水刷车的,后来竟有了更好的所在,这管子便废弃了。前一阵子发现一件妙事,水管虽然废弃了,魅力倒是不减,时不时就会飞来鸟儿在附近驻足,有时候是孤影一只,凭管远眺,有时候是一对,彼此对望高歌,三只五只最为常见,看他们热热闹闹的,倒像是我误入了鸟儿们的风水宝地一般。
就这样见的多了,心底常常会涌起一股喜庆劲儿来:只有我的窗前有鸟儿,其他人都没有,这是我的秘密啊,是我和鸟儿的约定。鸟儿来得越多,我看的也就越勤,麻雀、喜鹊经常有,鸽子什么的,也偶尔见过,有一天竟飞来一只金丝雀(当然是拍了照片查了以后才知这鸟儿是金丝雀),那一瞬间真觉得自己是中了彩票了。
再往后就顺理成章了,鸟儿们大概也觉得这地儿不错,口口相传,来的也越来越多。刚开始我还会问问别人:这都是什么鸟儿啊?问着问着,来的鸟儿“别人”也叫不出名字了,索性我也不问了,就这样看着它们就好。
生活里多了点未知的盼头,觉得日子都过得不一样。
你知道它们要来,可你又不知道来的是谁,长什么样,会给你带来些什么样的心情。
我越来越醉心于这样的状态。
有一天,同事和我一起赏鸟,看到兴起时脱口一句:“这鸟儿真聪明,跑到这来找水喝啦!”我心下一惊,再仔细瞅瞅,可不是嘛,水管四周溢有水痕,那么明显的,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原来鸟儿喜欢来,不是因为我,它们是来喝水的。
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我们期待一件事情,做出许多美好的设想,我们努力,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生出许多误会,这些误会带给我们力量,给我们跳脱枷锁的勇气,也给我们沉闷的生活加灌些许氧气,但当我们打定主意要去追随时,却突然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经反转,再难忘记。
这些记忆可能是甜蜜的,也有可能是痛苦的,总之一时半会,是难以抹去了。
因了此事,我失神了好一阵子,欢欢喜喜的小秘密,怎么就这样硬生生给戳破了呢?难道它们不是来找我的吗?难道这不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吗?怎么忽然间自己就真的变成局外人了。
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明明白白属于我的东西,突然间就不属于我了,这事儿放谁身上都接受不了。我的心底像被剐了一块,不用点仙丹妙药应该是补不回来了。至于吗?至于。有这么严重吗?有这么严重。像是回到小时候,私藏了好久的糖果,突然被人告知,要被收走了,收到哪儿去?不知道,反正是回不来了。那些甜甜蜜蜜的、幻想了无数次攒够数量就大吃一顿的场景,竟然破灭了。想要吃?只能重新来过,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多么残忍!因为,等了那么久,糖果已经成为我的全部了呀!重新来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
在那之后,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往窗外看去,因为看过去,就会想到我之前的幻想与失态,想到得知真相那一刻的迷茫与无助,总之,是不开心的。
但是,我就真的放下了吗?
窗外,就在窗外,这么近的距离,不去看它们才需要额外克制。
这一天,我从窗外路过,不经意的,在不同的位置上,又看到那根细细的水管,之前总在房间里,牢牢的护栏围着,倒是没有发现,水管周围,除了鸟儿,还有别的客人。
一棵翠绿的小苗,硬挺挺的从水管旁边的砖缝里挤了出来,那鲜亮的嫩芽在阳光的照射下,好看极了!
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生活竟已进入了另一个新的状态!
我突然一下子就释怀了。
"得"与"失"向来作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然会有新"得",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定开了另一扇窗子在等你,只不过你还未发现罢了。
当然,我所说的这些根本无法和你所承受的痛苦相提并论,想当初,我只是听闻了你所经历的事,都震惊到一个星期没有缓过来,甚至完全不敢和你面对面讨论这个问题,连打电话也不敢,又怎么能要求漩涡中心的你一下子就释然呢?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不属于你,就让它去吧,能够感受到春天的灿烂,大概必然要在某些时候体会到花朵凋零的哀伤,而此刻的你,恰好见证了一次短暂的圆满。
还记得这句话吗?"即使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一个怎么也关不上窗子的夜晚。"如果可以,不用让自己太坚强,允许自己有松懈的时候吧,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又或者觉得自己难以忍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飞到你身边去,再或者,回家来吧,我们都是海的女儿,大海会给你力量。
明知道你在淋雨,却不能去送伞,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最后,期待虽然期待重见你的笑容,但我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所以你只需按你的节奏慢慢走就好了。不用给自己定期限,真的不用,强迫自己在保质期前吃下所有的罐头,反而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情。不过不管怎样,亲爱的,我想说,一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一定会有属于你的更美好的幸福在等待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保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