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星光— —001豆豆出生记

 豆豆,公元2014年,腊月初四出生。今天快要到他一岁的时候,我想给他写点东西,而且随着他的长大,我会一篇一篇更新。我想有一天等到你长大的时候长到很大很大的时候,会问我:“小姨,我是谁?我怎么来的?我妈和我爸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你是哪里来的?姥爷是哪里来的?姥爷的爸爸是哪里来的?”你眨巴着那双亮亮的大大的大眼睛,胖嘟嘟的脸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拿出我写的东西给你看,你那时聚精会神有滋有味,看的时候有时大笑有时忧愁,这就是我最终写的意思了。

 寒假,我刚刚回家的第二天那个早晨,我和我妈躺在大床上,我们喜欢放假以后第一天晚上聚在一块说话,叽叽哇哇,有什么不舒服不开心就说,这时候,往往是你姥姥说得多,她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着,每一个刺痛她的人,都要用枪进行大规模地围追堵截。而我就是她的听众以及她的开导者。我妈妈说:“你姐去了医院”我点了点头。妈妈说:“已经去了五六天了,肚子疼,这几天不见动静了。”我妈担心她的大闺女。 “本来我想陪着他们,他们两个老生气,我看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我特别纳闷,“为什么生气啊?”

 “你姐夫估计想(当然是你姥姥用她无比智慧的头脑从你爸妈蛛丝马迹推测的结果。)去医院好几天,孩子没动静,住医院花了他的钱。”这一听,我就生气了,就说:“给他生孩子,他怎么这样吝啬钱,我姐重要还是钱重要?”

 “唉!你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气硬,留生大脑。(地方方言留生脑袋就是自己成长无人教育含有贬义)也怪你姐肚子痛了没几下,就要去医院。我想让她再等等,算算日子,也不该时候,你又不知道她是急脾气,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担待不起,怕世伟(我姐夫)怪我,第一胎啊,毕竟她还小。就去了医院,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受了他们的气,你姐怪我没有以过来人的经验阻止她,花了世伟的钱,你姐又不是出血的料(不大方),亲闺女了呀?自己的命,我说让你姐给大夫送点礼,你姐不听,说我胡给她提建议!你说谁生孩子不给主治大夫送钱?你姐夫硬得很肯定也不会给你姐送礼。”我姐虚岁25结的婚,25岁生的娃。

 我看着你姥姥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也跟着难受,你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声音变得很粗,就像冬天的烟囱(这是我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的堂姐露露说娟娟的声音跟她妈一样,跟烟囱一样粗。此刻,我就想到了这个比喻句)而且随着声音的粗旷,她两只眼发着怒火,就像发怒的公鸡,恨不得飞上前去啄瞎人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她生什么气?

 她继续说:“你说说,我养大那个闺女,我容易了。你姐一点也不理解我。”往往到这个时候,你姥姥就要把陈年老底掀出来。你姥姥记忆力就是记事件的细节问题非常清晰,我想我是继承了她,也是这样记忆力超好的人。

 “二的,你不知道你妈多难做人。”然后一件一件数落起来,从他们结婚开始,你姥姥就开始不开心了。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想起了昨晚我们的谈话。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还是慢慢说。反正你姥姥记了仇。

早晨,我记得那天天气晴朗,冬天的日头爬到了我们家老窑洞上,电话铃声响了,一听是姐夫的声音,喊你姥姥去。

 我妈说:“生了?”

 那头说:“没有,快呀,你来吧!妈。”我妈说:“好吧。你不要着急。好好照顾倩倩。我吃了饭就去了。”我妈忽然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跟刚才截然不同。我纳闷,她不是很生气很生气,变得如此快,比娃娃的脸还快比七月的天快比我一眨眼的速度还快,我还没有消化了,她挂了手机就说:“女婿就是女婿,不是儿子啊?能跟自己家的孩子一样,能骂?得当祖宗一样供奉。”我妈接着说:“嗯,快呀,(你出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妈就开始穿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你姥姥身体不好,残疾人,冬天穿的衣服跟粽子一样,包得严严实实。三伏天她都穿秋裤更何况三九天。

 我妈跟我说:“你姐呀!受罪了啊!你姐夫又不是润乎乎(地方方言,就是脾气温和,懂事理)的人,两个人脾气弄在一块,有她受得。就让她受点罪吧,不然她不知道这当妈的辛苦。”我妈说:“你跟你爸在家自己做吃哇(做饭吧),你姐生孩子,你受点罪,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姥姥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姥爷做的饭我不敢恭维。想吃什么得自己动手。

 她端着碗,喝着用开水泡的鸡蛋汤,你姥姥曾经因为残疾病喝了很多的药,刺激了胃,所以又有胃病,早上得喝一碗鸡蛋汤补一补。她喝汤时候发出了跐溜地一声,跟她的叹息声一样长。她接着说:“我实在不想去,要不是我的孩子,我早就不理他们了。”她坐在火炉旁,又喝了口汤,停顿了几秒,眼睛里的火熄灭了,扫射也结束了。声音低了许多:“咋也是我的孩子,一点一点作物大(养大),我能不管?”这时候我就该发挥作用了,因为她生气的时候你劝说她无疑是自找苦吃,她会连我一块骂,我就宽慰她, “慢慢就好了,他们总是会懂事地。”

 “哼。”我妈哼出这一声,极其粗鄙地,我知道我即将被扫射,她说:“你要是像你姐这样,我就跟你爸离得你们远远地,死了也没人知道,你?”我妈鼻子里哼出了一声:“肯定跟你姐是一模一样。我还不知道?现在就看透了。”她熄灭的火又一次被点燃了起来,我就是那跟引火线。

 我急忙辩解:“不是的,我肯定对你好,我也不会找俺姐夫那样粗暴的人。”

 “嗯,我看着呢。”她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了火炉边上。用手抹了抹嘴,就开始擦皮鞋,准备出门。她随便地拿了一块破布,把灰擦了擦,看了看我,说:“你给你爸做饭给他和和面,这么大的闺女了,一点也不顶事,光知道念书,念书不知道顶事不?不要念了。”,这个更年期的女人,又在抱怨和啰嗦。但是她还是刺痛了我。不要念了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万箭穿心,我拖累了他们,因为念书,花了他们的钱。

你姥爷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电视,听了这句话就说:“你是?不念书咋?出来能干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暖暖地,仿佛心里被注入了火一般温柔的东西,触摸了我的那根神经,我极少感动地。他支持我。他支持我的。单单这句话就可以让我在寒冬里不至于太冷。然后我妈就放下了手里的破布,走到了我爸的面前,故意堵住了我爸看电视,然后食指点着我爸的脑门,没点上,只是一个手势“你,光知道抽烟,跟炮筒一样,就知道冒烟,你闺女生孩你也不着急,你也是爸。你看看,这世界上除了妈妈好,孩子老公顶什么事。”说着,我妈就要去夺我爸的烟,我爸笑着站起来,将手里烟举高,说:“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我妈住了手,就说:“少抽点,你看这家都被你熏成什么样子了?我起来我的喉咙就不舒服,被你熏得”我爸就嘿嘿笑,“这不是才一根?”

 “明明看你抽了三根了,怎么”我妈探头往在八仙桌上看烟灰缸,铁制品像唐僧化斋的碗,不过略小些。咱家古董极的物品,在我记事时它就存在,年代久远生了锈,红的像病鸡的红冠,她说:“你以为我傻,你早上快抽完的时候出去又点了一根烟回来,不是?”你姥爷佩服你姥娘的精明,就嘿嘿笑,露出了他的发黄的牙齿。

“你在家,喂好鸡,不要一下都喂给它们,都抛了,丢了粮食,一点一点喂,饭吃多少做多少,不要丢得哪个也是?”

 我爸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哇怕没有车了,今天没有班车,班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有一天没一天的。”

 “你嫌我烦,跟你闺女一样白眼狼。”

 天哪,我又被中枪了。我的口头禅就是:“麻烦。”面对你姥更年期发作的时候。这因此惹来你姥姥的一大推低估。“咋,你嫌我烦,你不知道我一把屎一把年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现在你翅膀硬了,顶开你妈了,吭。”

中午我妈已经去了医院,没有人给我做饭了。我想,爸爸只会做抿蝌蚪(北方的面食像蝌蚪一样故此称),而且是他独家的玉米白面的制作,就是玉米做了太多,只可以看见的黄黄的玉米面,我不爱吃,而且软的像一锅粥,我撅着嘴巴,说吃一小碗,农村用的碗很大,直径大概15到20厘米不等。

 我爸问:这能吃饱了?然后他就拿了一个中碗给我舀上了。

 我使劲点头,吃饱了吃饱了这就行了,我减肥。

 “不行,你瘦成猴了,不该减肥,再来一碗啊。”

 “啊”,我拒绝。

 “我就知道你暴殄(就是暴殄天物)。”你姥爷指责我。我是最好养活的,你姥姥说我从不挑食,而且你姥爷不止一次说过我胖的话。最重要地是你姥爷最愿意做的饭是他做的最不好的。就此我咨询过你姥爷,为什么老吃抿蝌蚪抿蝌蚪,可以不可以换换?他说这最是省事了。确实是,往面里倒点水搅一搅,一直搅,拌得很稀,在剏上一抿就好了。

 他看着瓷盆里的面,又多了,他说:“可以今儿晚上明儿早上吃了,你就是个馋鬼。你妈让做一顿吃一顿,这倒好做一顿吃三顿。”我就委屈地捧着面食出来了。晚上?明早上还要吃?

 吃你姥爷的饭做的抿蝌蚪,还不如吃方便面,这吃不完了,不过也丢不了,偷偷地给了咱家喂的土鸡就好。要是被他发现他准会有那套说辞:“嗯们(你们)这些人就不知道粮食贵重,以前俺们吃糠咽菜时候,哪有这么好的饭,能吃上玉米面,白面,那就在过年的时候,现在天天白面玉米面,这么好的饭都不想吃,我看就是馋,要是再来一次60年,我看树跟树皮都是好吃的。”

 天啊?为什么他们都爱说以前以前。诸如“我以前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扛粪奶地(肥地的意思)。你看你们现在一个水桶都挑不动”

 我发现我要是穿越到六七时年代,我就是废物。但是我绝对没有到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地步,因为毕竟从我小学到高中,我和你妈妈还经常跟着你姥姥去菜地玉米地播种除草施肥。这段辛酸史以后赘述。

 你终于生下了。在下午的时候,你姥姥打来电话通知我们。

 我心里有些小小地激动,准备去县城医院看你,你什么样子呢?你什么样子呢?其实我准备了很久要用什么来迎接你?玩具?你太小不需要?衣服?我不知道尺码?后来准备了一快十字架石头。花了三块钱买来地,特别好看,红红的,不过太兴奋就给打了一个角。

所以我给得起你的礼物就是亲自去看你,然后将我的吻送给你,作为迎接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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