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嘴午休时一路小跑来到学校后门的书店,去看有没有新出的漫画。下午的语文课是一天最难捱的时光,他希望借着偷看漫画的快感让钟表走的快一些。
让他失望的是,油漆已经脱落的书架上还是那些他早已不知看过多少遍的陈年老书。王大嘴沮丧的浏览着,打算找一本略微生疏的租去温习。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角落里有一本他从未看过的书。王大嘴飞快的抽出,只见封面上印着四个大字:“黄色笑话”。
王大嘴今年十四岁,过了这个学期就上初三。要说他对“那个”还是懵懂无知的话未免委屈了他。上个周日他还在张小毛家看过几张港台限制级的影碟。据张小毛说那是他老头子藏起来准备独自欣赏的。没想到知父莫若子,被他翻了出来。张小毛是很讲“有福同享”的,于是目送他老爹去钓鱼的身影就把王大嘴“急召入宫”。
故事情节王大嘴已经记不清了,某些“细节”偶尔他会回想一下,但也只是回想而已。不过也许就是这段经历让他毫不忧郁的决定租下这本书 -----不过没有这段经历他可能也是会租的。
书店的老板,一个四十出头的秃顶男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王大嘴:“你要租这本书?”
王大嘴读不懂他眼神里的含义,也许读懂了眼神之外的一些含义。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老板低下头不知嘟哝了句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收了押金。
六月初,温度却像是三伏。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语文老师那有气无力的声音穿越教室,到达最后一排时已经变得像是梦呓。
说梦呓的未必是睡着的人,不说的未必还醒着。
王大嘴偷偷地拿出了那本书,他发现再也没有比在这种情况下看这本书更安全的情况了。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唯一之所以被人向往,就是因为它是最醒目的。
所以当王大嘴还没来得及翻开书就发现有阴影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他下意识的抬头。他看到的是老师镜片后的毫无表情。
伸出满是粉笔末的手,夺过书来瞥了封面一眼。老师轻蔑的哼了一声。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这是常见的事情,在学校里。除了那本书。
那本书,是啊,那本书。
那本书最后被一双厚重有力的大手撕的粉碎。王大嘴的父亲,一个炼钢工人,火暴脾气。看了看封面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就把书撕的粉碎。
预兆,对,预兆。这是不是王大嘴下场的预兆?
虎毒不食子,王大嘴的父亲知道这句话。但他也知道“棍棒出孝子”。
所以王大嘴死了,不过不是被父亲打死的,因为他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是爬上顶楼天台跳下摔死的,算是自杀。
事情过去了一个星期,已经有了被逐渐遗忘的趋势。
公安局已经批准火化,王大嘴的父亲哭的死去活来,校方、除了深表遗憾外还是深表遗憾,就连报上也登出了篇名叫“少年身陷色情旋涡不能自拔,父亲管教欠妥遗恨终生”的豆腐块文章。一切看起来都应该结束了。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不结束还能干什么?
只是语文老师对一件事有些耿耿于怀:那本黄色笑话里究竟写了些什么?所有当事人都没有看过。她甚至有些怨恨起王大嘴父亲撕碎书的冲动了。
“没文化就是卤莽,跟我没法比…”她这么想了一回,心下也觉得宽慰,于是又低下头备自己的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