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这首词是高一还是高二学的?有些忘了,学这首词的时候,只是机械地背了下来,并没有深究,高考过后,差不多也就留在了语文考场里,脑子里是没记得多少东西了。
直到几个月前,看了玖月晞的《若春和景明》,她引用了这首词作为书名,我才猛然想起,没了功利的目的,再慢慢品味,倒是觉得很美了。
春和景明,春和景明,莫名地又回想起了从前。最近好像总能想起从前,明明那个时候的自己觉得没有那么好,但还是好怀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怀吧,在不那么明朗的当下,仿佛唯有怀念过去,才能让自己心安。
乡土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是像我这样娇里娇气,不喜欢潮湿的土地,不会干那些山野间的农活的,对于大自然,似乎总还是敏感些。
山里的四季很是分明,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算是极好的事吧。当然,这得有个时间限制了,大概算是小学吧,一无所知的年纪,身上还是有一股野性飘着,乡野里的大孩子玩过的,我和我那群伙伴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时候的春天,仿佛是忽然之间就来的,只需要一场雨,浸湿那一方参差不平的土地,空气里有了泥土潮而清香的味儿,那便就是春天来了的意思。那以后,树就默默地开始抽芽了,慢慢的有些花儿开了起来,桃花,梨花,樱桃花算是最常见的了吧,平日里大家都掩映于层层叠叠的青葱里,分不出什么不同,唯有春天,他们最是显眼,就好似,我们身边的某一些人,平常的日子里他们总是默默无闻的,不存在一样,但只需要一个机缘巧合,一次华光绽放,他们便是茫茫人海里,那个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当林间的鸟也活跃起来的时候,沉睡在寒风里的大山,这个时候也就完全醒了,而窝在火炉旁一个冬日的我们,也该开始我们的欢愉。
那时候大概还没有学会爱护树木的常识,所以,春日里,我们最爱去寻花,寻到了,便大束大束的摘,贪婪得想把满树韶华都摘到自己的世界里藏起来。回家了,小心翼翼地灌一大瓶水,将它装饰起来,一会儿摆在桌头,一会移至窗台,等到妈妈被我们晃晃悠悠的身影扰烦了,佯装恼怒地斥责一两声,我们才讪讪的收手。但孩童的心思总是不够用的,只需要一个天明,便会将它遗忘,等到我们回头看时,花儿早就焉儿了,没了那日的新鲜,唯独留下淡淡的馨香提醒着我们什么,让我们在昨日的怜爱与今日的遗忘里左右为难。
我们那的天,可能和雨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总爱把雨送到人世,春天更是频繁。三月里,几乎是阴雨绵绵的,满山云雾,有时下得大了,还伴着雷鸣,划着闪电,我大概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因为,我心里总是期待着咆哮着的雷和那道道发亮的闪电的,他们来了,我便会畅快,我躲在房子里,透过雨迹斑驳的窗看着他们,身上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枷锁似乎就是这么被他们拿走的。
但,一下起雨来,妈妈就又要操心了,上个学,得叮嘱个千万遍,教你挑好走的路走,不要去河边玩水,慢慢走,不要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最后还必须给你穿上那双又重又大的紫色雨靴,你若是扭扭捏捏的嫌丑不想穿,便又是一顿斥责,叫你在伙伴面前红了脸。那时的我,到底是爱雨多一点,还是讨厌雨多一点,无从得知,只记得,很多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穿着厚重的紫色雨靴走在人群深处,颓丧的想着那个晴天穿雨靴鞋子里会生臭豆豆的故事,然后急切地想要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那个会隐身术的大人,我好像很需要学啊。
学校里的春天,好像是由那一排长长的松树来揭晓的。前一天,操场上还是一片干净的模样,我们在那跑上跑下,跳着皮筋,吃着辣条,玩得不亦乐乎,然而,一场夜雨过去,你来到操场上时,会一眼看出,花坛前的小水洼上,漂浮着层层鹅黄色的粉末,长得高的,伸手弹一下松树上小小圆球,烟儿似的,便有黄色的粉末飘出,洒落在水洼里,花坛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转瞬即逝。
当春越来越深时,茶园老板就开始放出采茶的消息了,于是,远远近近的男女老少都会挂着一个自制的小桶,或是塑料的,或是纸质的,都是些简单的材料,大抵上都是烟酒盒子,饮料罐子一类,并不专业。我也是常常去的,挎着一个小篓子,像模像样的。但我手脚不够麻利,本性又极是贪玩,沉不了气,静不下心,所以,往往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茶园里,也只能是他们挣的一半都不及,但那时的我,似乎数学学得并不太好,只知道我有收获,便就心满意足,谁多谁少,倒是没有概念的,还以为大家都一样。
清明节前后,有种被大人们叫做清明菜的植物就开始生长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它的身影,茶园里尤其多。它长得绵绵软软的,开着明黄色的花,小小的一棵,着实是有些可爱的。许是它的模样无害,人们便放心地尝试着将它加入我们的食谱,每每这个时节,妈妈们就三两成行,相约着去茶园那儿摘一口袋清明菜回来,煮熟了,和着蒸好的软糯的米一起,这以后的做法,就需要力气大些的爸爸了,用一根粗圆的长棍,不停的将其捣碎,故乡的说法应该是叫打糍粑的,但形式上又颇像是舂,就是那个“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的舂。有些人家,还备有专门的打糍粑的,我家没那东西,再加上我常年在外上学,并不是个很称职的乡里人,所以,请原谅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是叫做什么名字,我就姑且叫个石器吧,因为它确实是用石头做的。幼时的我好像在外婆家的院子里见过,像个小工程一样,什么杠杆原理的估计都有涉及,很有智慧的模样,只是,发明这个东西的先辈们可能并不知道它的科学之处。
上大学后,老师总喜欢在第一堂课上谈起我们两代人之间的代沟,然后再列举一些他们小时候发生的略显心酸的故事给我们,有些我不知道,但有些,我确是体验过的。以前的故乡,发展总有些慢,不算是与世隔绝,但似乎很符合那句“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意境,我好像,还挺喜欢那个时候的。那时我们没有太多好看的衣服,没有很多钱去买稀奇古怪的玩具,没有手机不用QQ,微信都还没出来,王者荣耀绝地救生更是闻所未闻。那时我们也还是在玩沙包,跳皮筋,过家家,年味这个东西还没有和没有联系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个上窜下跳的小孩,想法天马行空,扮演着心比天高的角色……
若有一天,春和景明,若有这么一天,我想,在这个离不开科技离不开网络的时代,做一次最原始的流浪……
我是安逸,一个人流浪的那个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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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