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陵渡君
《橘子红了》的电视剧曾经红极一时，由李少红执导，归亚蕾、周迅、黄磊等主演。这种家庭伦理剧就是各位妈妈们的心头好，我原来很少看清末民国的电视剧，总觉得那个时代烙印的悲凉无力感太重，灰暗的基调就像溺水一样让人难以呼吸。但是小时候为了蹭电视看，跟着我妈看了不少这类型的电视剧，《橘子红了》就是其中之一。
《橘子红了》电视剧改编自台湾作家琦君同名小说。原著小说很薄的一本，大概就两三个硬币的厚度，不用一个上午就能看完。小说情节跟电视剧剧情不太一样。这里要说的是小说，而非电视剧。
小说可以总结成一个女人为了留住丈夫牺牲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牺牲，这两个字是用我们现代人的视角去看的。在过去那个年代，给丈夫讨小老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样的妻子甚至是受人称赞的，因为她识大体、懂进退，能为了家族、子孙着想。就像《浮生六记》里的芸娘，和沈三白郎情妾意之余仍不忘为他寻觅良妾，甚至因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那个年代，男人是天，如何取悦男人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而引起整个故事的男人，“我”的大伯，在小说里却出现得并不多。他是女人们的“天”，即使在遥不可及的天边，女人们的故事还是会围绕着他展开。
女人们的故事也是简单，被冷落—求欢心—有希望—再破灭，然后循环。
1. 入冷宫
小说以“我”（秀娟）的视角来讲述，大妈因为多年没有子嗣被大伯扔在乡下的橘园里，守着老宅，教养着一个堪称顽皮的侄女，天天盼着城里的大伯能够想起自己。
旧时候，女人取悦男人有两件法宝：容颜和孩子。容颜可以吸引男人的注意，孩子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然而再美的容颜终究会随着时间逝去，美人也会年老色衰，只有孩子才是旧时候女人真正的依靠。没有孩子，就意味着没有子嗣继承，没有人养老送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孩子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
橘园就是冷宫。
大伯在城里有了漂亮的二姨奶奶，自然就忘了乡下的原配夫人。平心而论，同样没有孩子，年老色驰的乡下大妈和青春靓丽的城里交际花，哪一个更招男人喜欢自是不言而喻。
那时候的女人，甚至整个社会，都不会把过错推到男人身上。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只能从女人自己身上找原因。大妈就是这样传统的女人，而且她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就是无后。
那时候的知识，还没有普及到让所有人都理解生孩子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生男孩还是女孩真正起决定作用的那条染色体其实是男人提供的。所以女人一直独自背负着生孩子的重任，能不能生、生男孩还是女孩好像就是一个女人的事情。
大妈的理想是做一个贤妻，旧时候对贤妻的定义大概就是“三从四德”。大妈的原话是“女人一定要做贤妻，成全丈夫”，所以对于丈夫在外面瞒着她讨了二房的事情，知道真相后的她完全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是自己肚子不争气。
2. 寻良妾
二房进门两年多，肚子也是动静全无，于是“我”的大伯开始惦记着讨个三房。虽然这个主意是“我”的大伯出的，但是所有的力都是大妈出的。大妈大字不识，却懂得做妻子的本份。
在大妈看来，讨三房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一则丈夫交办说明信任，开心；二则人是自己挑的，安心；三则如果有了孩子，称心。
最终选定了秀芬——无父无母，在家受尽哥嫂欺凌的孤女。在“我”受大妈所托给大伯的信上是这么描述新进的姨太太的：
园子里橘子快红了，请回来尝新
秀芬只比“我”大两岁，却要嫁给“我”的大伯。但在他们看来，这是福气。大妈也真心疼爱她，算是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但是女人们的天连纳妾的新婚之夜都没有从城里回来，橘园还是冷冷清清地无人眷顾。
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可是新人没有笑，旧人也没有哭，她们好像怀着某种欢喜完成了这个没有新郎的仪式。
除了跳出哥嫂火坑的欢喜，秀芬还有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忐忑。
此处插播一下剧照（秀芬在剧中叫秀禾），不得不说，周公子年轻的时候真的是水灵水灵的，然而这个造型的刘海我真是接受无能，大概只有隔壁新版《红楼梦》的铜钱头造型可以望其项背了。
因为大伯总不来，秀芬就和“我”六叔暗暗产生了情愫。这个着实不能怪他们。一则年龄相仿，二则都是受新时代思潮影响下的青年（尽管秀芬中途辍学了，还是受了启蒙的），三则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和电视剧不同的是，秀芬和六叔的爱情才刚萌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她是被买下来为这个家开枝散叶的，哪里有自由恋爱的选择权利。
再后来女人们的天终于回归乡下，秀芬接受了现实，做了一个妾，并且怀上了孩子。
3. 梦破碎
女人们的天也就是大伯很快就回到城里去了，甚至没有等到秀芬怀孕的消息。
后来城里的二姨太造访，秀芬小产直至过世。从她被买来到死去不过半年，这个被买来传宗接代的女人的一生就这么宣告落幕。
这个女人的天甚至没来看一眼，只有曾经有过虚无缥缈的爱情念头的六叔还匆匆赶来见了最后一面。
大妈的希望也就此破灭。橘园又要恢复冷冷清清的日子了。
从此后，大妈依然在此苦苦等待着丈夫的偶尔临幸，辛苦操持着里外，照顾着整个家。
但是远在天边的大伯却不知道何时会归来。
也许明天，也许……
橘园的橘子红了又落，可惜没人来摘。
4. 在尾声
其实大妈不是个坏人，她只是个可怜人。
一个得不到爱情也没有子嗣眷顾的可怜女人。
其实大妈是个善良的人，她对待侄女如亲生，对待小妾也情真意切，但她生在了旧时代。
所以一切都只能归罪于时代。那个女人把男人当成天，男人三妻四妾，为了子嗣毁人不倦的旧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