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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蝴蝶的爱情
王曼农登陆了克鲁兹的计算机,感到一阵悲伤。计算结果还给她保留着,时间定格在那一天。她决定克制一点,就像简说的,不能辜负别人对她的保护,于是她下载了计算结果。
电脑屏幕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这是机修组的同事为克鲁兹设置的悼念程序。王曼农忍着眼里一波一波的热泪,恢复到了工作状态。她根据普罗米修斯号主船和子艇的运动轨迹大致计算出了当时与黑洞中心的距离,估算了当时承受的压力载荷,并且大致计算出黑洞影响范围的半径。不能保证计算的结果是准确无误的,但至少是合乎逻辑的。
她自己把所有的数据又核对了一遍,独自往主控室去。这些天一直风平浪静,也不好意思总耗费队友们的时间和精力来专门陪伴她,特别是从工作室到主控室这一段路,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当然了,这个自由行动也需要稍微的争取,D组那个好操心的指令长,是被她费了半天唇舌才说服的。而且她向他保证,绝不一个人到除了工作室、主控室、餐厅的其他地方,如果去健身房、休闲室、图书馆也一定会通知到他。
“指令长操心老得快,很快就变老头了!”她背地里跟徐亚兵抱怨。
“那没辙,谁叫你特别让人不放心来着,”徐亚兵回答她,“我们在潜艇的时候,队长绝对没这么琐碎,他总让我们自己做事自己负责。”
王曼农翘了下嘴角,“我也能自己负责好吧!”
“你还是算了,小姑奶奶。上次出那个事儿,差点没把他的魂儿都吓掉了,凶手没抓住之前,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主控室里还在为星际迷航焦头烂额,很多熟悉的星座都观测不到,而能观测到的,又无法准确测出距离。
“有可能我们被黑洞或者其他暗物质挡住了视线。”安德烈说。
“有没有更灵敏的探测方式?”白晏梓问。
“中微子的穿透力很强,虽然我不能保证它能穿过黑洞,但是一般的暗物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们还没有测试成功。”安德烈抓抓一头乱发,他那头火红的头发最近因为着急,都变成了暗红色,好像一只狐狸,脸上的雀斑也越发明显。
“如果检测不到,那就试试计算!”王曼农跑进来插嘴,“数值模拟虽然不能作为依据,但至少可以当参考!”
她示意安德烈登陆自己的计算机,“后处理一下能看到当时的情景。”王曼农指着屏幕说。安德烈敲了几行命令进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拟的黑洞,边缘地带有一个活动的刚体,是普罗米修斯号。
“如果按照普号和子艇的真实形状输入的话,计算量过于庞大了,我怕时间紧,就只把它们简化成了简单形状的刚体,当然假设爱丁堡号和石川号被甩出后,质量阵也发生了变化。根据机修组那边的材料报告,我假设在这个时间改变质量阵。对不起,没办法全是假设。”王曼农看了一眼安德烈和白晏梓,这两位却饶有兴趣。
“不用对不起。”安德烈说,“假设是必须的,而且,天文单位是很大的,这点假设不影响普号的运动趋势。”
“谢谢安德烈,你对我的肯定很重要。”王曼农继续演示结果,“你看,普号大概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被甩了出去,你可以看一下切线方向。星门我们总是能定位的,对比一下就能知道我们现在的大概位置了!”
“非常有用!”安德烈很兴奋,他从王曼农的机器开始下载那些计算结果,“我想再过几天,我们就能确定大概的方位了。”
白晏梓拍拍王曼农的肩膀,“挺厉害的你!”
“这没什么?作为一个合格的INSA博士,这是应该会的。”王曼农傲娇地一摆头,“反正都是软件计算,如果让我编程,那就要了老命了,那我就只好把想法输入给安德烈,他呢把他的一头红毛都揪秃,写一个上万行的程序出来。是不是安德烈?”
安德烈耸耸肩,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跟白晏梓说,“我不知道为什么,Manon这么聪明,就是一个程序白痴,一说到写程序,就开始抓狂。读大学和Master的时候,她的那些程序作业都是我帮忙写的,她只负责流程。”他抬了一下头,正好看见丁峻走进来,于是招呼了一声,“丁,come here。”
丁峻走过来,“有事找我?”
安德烈点头,“丁也是个程序高手,能不能帮忙把Manon训练一下。我们正说她是个程序白痴!”
丁峻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曼农连连摇头,“安德烈如果你想培养我,亲自下手就好了,不要劳动commander Ding,他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要是能把你培养出来,就不用等到现在你都post doc了,还在为写程序发愁。我觉得丁训练你最合适,我对你总是心软。”安德烈如今也难得地开始说笑话了,虽然有时候很蹩脚。王曼农心里叹了一口气,敢情都把我当病人了。
丁峻看了王曼农一眼,笑笑没说话,心里却说,我也不合适,总心软!他是知道王曼农往主控室来,感觉不放心,非要来亲自看一眼才踏实。
“那我们暂时可以交班了。”白晏梓很开心,“曼农一会儿还要我陪着练琴吗?”
“要,我要你陪我演奏那个‘L’amour des papillons’(蝴蝶的爱情)”,王曼农说的其实是“梁祝”。
一连几天她们两个都要去休闲室骚扰一阵,当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疯个没完。白晏梓打印出几个传统的中国曲谱让王曼农练习,包括经典的“月光下的凤尾竹”(彝族舞曲)、瑶族舞曲,还有很有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我妈妈讲过这个故事”,王曼农说,“有点悲伤。为什么她不能嫁给他呢?”
“她爸爸把她许配给别人了呀。”
“so what?”王曼农耸耸肩,“他们可以私奔呀!”
白晏梓觉得跟这个小洋鬼子说不清楚,“罗密欧和朱丽叶不也是一样的悲剧?”
“那怎么一样?罗密欧和朱丽叶是私奔的啊,因为误会所以才自杀的。他们两个没有误会,他爱她,她也爱他,就是因为她爸爸不同意,他居然就病死了,真没出息!如果换了我们法国人,会骑着马跑到她家里,拿着剑对着她父亲说,‘hi,先生,我想娶你的女儿。我爱她她也爱我,您有什么意见吗?’就这么简单!”
白晏梓只好放弃跟她解释这件事情,只是问,“那你觉得曲子美不美?”
“美!忧伤的曲子都很美。特别是最后他们化成了蝴蝶,太美的一幕。可惜这种抗争方式真懦弱!”王曼农还念念不忘刚才的话题。
听到王曼农的请求,白晏梓很愉快地答应了,她问安德烈和丁峻,“一起去吗?”安德烈摇摇头,他对中国的古典音乐不感兴趣,丁峻想了想,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同意了。
一首如此凄美悲伤的乐曲,硬是被王曼农演绎成了摇摆舞,几次白晏梓的琴声都跟着荒腔走板,拐都拐不回来。丁峻听着都差点乐死了,真是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家伙。他看着王曼农那张调皮的面孔,从心底升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有一天,这孩子能正常地演绎“梁祝”,那该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行,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我没法跟你玩了,”白晏梓结束的时候佯怒,“你太坏了!”
王曼农收起小提琴,“没办法,我满脑子想的都是Monsieur梁骑着马把Mademoiselle祝带走的情景,哈哈哈哈。”又没心没肺地开始笑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