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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伴着刺骨的冷风迷蒙在空气里,吹乱的发丝遮挡了双眼。我看见一只雄鹰在雨中跌跌撞撞地盘旋着,双眼满是烈士暮年的沧桑无助。侧耳倾听,原本终日炮火连天的街道此刻一片死寂,静的能听见乌鸦的呜咽。他站在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下,看不清他的脸。雨丝带着叶子碰撞出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嘶鸣,碰撞着我敏感的心。
春雪埋葬了多少年轻的生命,此刻早已和那无力地跌落在雪地里的铁十字一起化为乌有。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陈旧的黑绒布,黯淡无光。
勃兰登堡门口残破的雕像上空飘扬着血红血红的镰锤旗。
他面无表情的向我走来,迈着缓慢沉重的脚步,伴随着脚下干枯卷曲的叶片,来到那最凝重肃静的地方。他的手心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花。
满身荣耀的雪枭坠落在黑夜里;
濒死的天鹅在猎枪下发出最后的哀鸣;
奥/地/利的梧桐上镌着黑色的十字架;
西线的战旗破碎在绞索下;
海上的狼群们,永远消亡在黑夜里。
悲哉秋之为气也。秋日的雨,带走了那个最黑暗的时代,带走了他们最美好的年华。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只是堕入了地狱的更底层。
手中枯萎的矢车菊和冰冷的石碑让人心情沉重,集中营的高墙成为了他心底那道永远抹不去的伤。
下雨了,又是一年凄凉肃杀的秋,又是瓦尔哈拉的一个年头。这是每年最想来却又最不愿来的地方。仰望那高高的柏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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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无形的风卷着白桦树叶在角落里打着转儿,一只云雀尖叫着掠过苍白的天空,掠过飘扬得精疲力尽的鲜红旗帜。
1942年的冬雪如被子里填充的棉花般温暖,1991年的冬雪却是彻骨的冷,凝固了骨髓。
红,像蔷薇任性的结局。红,像唇上滴血般怨毒。张国荣的歌如此唱道。风起,将红色刮遍了半个欧亚,却仍免不了褪色的结局。
那参差错落的白杨林间流淌着一条落满枯叶掺杂了泥浆的小溪,溪边有一座无名的坟茔,那是几十年前哪个头顶红星的烈士留下的血凝成的。偶有数片翻转而下的叶子阻碍了风中的粼粼波纹。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枝头上挂着的未落的黄叶在大风中疯狂无序的摇摆,碰撞,它们在比拼耐力,看谁先被那无情的风拽下枝丫,葬在这块还叫CCCP的土地里。
大清洗的名单被历史模糊了字迹,列宁的身躯静静沉睡在水晶棺里,斯大林格勒的向日葵已零落成泥。仍是那闪耀的伊凡大帝钟塔,在冬雪中肃穆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仍是那日理万机的克里姆林宫,红场上壮观的阅兵式;仍是那锈迹斑斑的胜利勋章,那染了尘灰的头盔,那在家乡等待恋人归来的喀秋莎,那淡淡弥漫在空气中的炊烟味道;那牢不可破的联盟…
走六小时寂寞的路程,到你墓前放一束向日葵。红,像年华盛放的气焰。红,像斜阳渐远的纪念。是你与我纷飞的那份笑意,是你于我掌心的生命伏线,像红尘一样,明艳。起风了,这是每年最期盼又最害怕的季节。你是最绝色的伤口,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