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好多种活的东西可以玩:螃蟹,小鱼,知了,蟋蟀,蜻蜓……可是冬天一到,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满山寂静,柳眉和柳叶真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无所事事。 好在还有院子里屋檐下的那笼鸡。
冬天太冷,妈妈怕鸡们冻坏了,就早早把鸡笼用塑料布和破棉衣包了个严实,周围再紧紧地垛上玉米秸,防风又保暖。中午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又会把鸡笼顶部的覆盖物掀开,让阳光透进去。
爸爸弄的更有意思,他把一根电线拉着的白炽灯泡,直接挂进了鸡笼里。说是亮着灯可以让鸡取暖,估计这就是电暖器的最早雏形了。
在这样的优待条件下,几只母鸡毛色光亮,精力十足,整个冬季都能轮流下蛋:毕竟是寒冷的严冬,产蛋率低,每只鸡差不多隔天下蛋已经很不容易了。
母鸡有个爱好,产蛋后就响亮地“咯咯咯咯哒”地叫,骄傲的犹如在吹冲锋的号角。
胜利的号角一响起,柳眉柳叶就急不可耐地从屋里热热的火炕上蹦下来,窜到鸡窝前。掀开塑料布,一枚鸡蛋正躺在鸡笼底部的铁丝网上,抓在手里热乎乎的,真舒服。
“你猜这蛋是谁下的?” “那只红鸡。” “不对,红鸡昨天下过了,应该是尾巴上有绿毛的那个。” 她们一边猜测,一边捧着鸡蛋进屋,轻轻地把它放到篮子里。 那篮子鸡蛋是她们解馋的零食,是她们补充营养的重要源泉。
所以当一天天还没亮、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爸爸在院子里喊“鸡”的字眼时,柳眉“呼”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急急地扒在窗子上向外问。
“没事”,妈妈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一只黄鼠狼来偷鸡,拖到院子中间正巧被你爸爸看见了。爸爸把它撵跑了。”
“鸡死了吗?”
“没有,被咬断了一条腿。” 柳眉睡意全无,柳叶也睁开了眼睛:“我要去看看。”
“天亮了再看,现在外面太冷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见到了那只“狼口逃生”的母鸡。妈妈怕别的鸡欺负它,就单独给它安置了一个家。
它现在静静地趴在粗条篓子里,耷拉着脑袋,目光黯淡,偶尔低咕几声,扑打扑打翅膀,像足了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断的那条腿在两个孩子的要求下被妈妈用树枝和布条缠了起来:“没事,鸡骨头长得快。”
“病人”是需要加餐的。柳眉柳叶不顾平房上积雪未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奔向垛在平房顶的玉米堆。 带了几个玉米棒子下来,她们得空就用细嫩的小手挨个往下剥玉米粒。攒到手心里的玉米粒会被轻轻放到那只母鸡身旁:“快吃吧,吃了骨头就能长好了。”
回想起来,当时别的母鸡都吃玉米面,可这只享受特殊照顾的母鸡,却要吃硬硬的玉米粒,算得上哪门子照顾?可是在柳眉柳叶看来,那一粒粒玉米是自己费心尽力剥下的,犹如仙丹妙药一般,很快就能治好母鸡的断腿。
夏天来临的时候,那只母鸡早就痊愈,柳眉也忘了观察它的断腿是否恢复如初,走路时会不会跛着一条腿,因为这时候吸引她们注意力的东西太多了。天空中的小鸟,墙角边的西瓜虫,树枝间趴着唱歌的鸣蝉,草丛里蹦来跳去的蚂蚱……姐妹俩每天都忙的不亦乐乎。直到那天,柳眉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只刺猬。
还真没养过刺猬,连近距离观察都没有。那只刺猬在路中间踌躇不前,被柳眉用铁锹直接给铲了回来。
把刺猬扔进院中的一个空筐里,柳眉柳叶这才开始细细端详这个不速之客:满身的尖刺灰灰的,小小的小鼻子,小小的两个小圆眼睛,小小的算不上“脸”的脸。用木棍一捅,它就赶紧把身子蜷成一个圆刺球,好半天不再把头探出来。
又多一个玩意儿!听说刺猬吃肉,柳眉柳叶就赶紧奔到外面的草丛里捉蚂蚱。用腿一扫草丛,藏在草里的蚂蚱就蹦了起来。虽然有保护色,但它们又怎能逃脱两个小姐妹的眼睛?两只手掌一合拢快速地扑上去,蚂蚱就成了囊中之物。 为了防止它们逃跑,几个蚂蚱被扯掉了后腿。回家往筐里一丢,小刺猬却对它们不理不睬。
不饿?害怕?不喜欢?柳眉一拍脑袋:“我知道啦,它想吃鱼!”墙根儿底下爸爸的鱼筐里,缝隙中正塞着几条小鱼崽。抠出来扔给刺猬,刺猬还是不张嘴。
妈妈在一旁给出主意:“刚到新家,小刺猬害怕呢。你们俩离它远点儿,玩去吧,等它熟悉了环境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刺猬不见了。
柳眉柳叶把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就是不见它的踪影。 柳叶憋着嘴想哭,妈妈又来了:“我今天早上看见一只大刺猬把小刺猬领走了,应该是它的妈妈。”
“那你怎么不拦住它们?”
“那怎么行?你们俩要是想让妈妈带着你们回家,别人拦住不让走,你们愿意吗?”
说的也是,柳眉柳叶渐渐开心起来,又玩开了别的。一晃一晃,童年似乎就是这样在眨眼间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