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谢灵雨就听到几个男生打打闹闹抢厕所的动静,睁开眼睛,张既零也不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看谢灵雨起来了,“我们今天上午有个教自闭症儿童画画的志愿者活动,你一起来吗还是自己去附近走走。”张既零从厕所出来,叼着牙刷问她。
谢灵雨觉得挺有意义的就答应了。大冯给了她志愿者的T恤,“这件我女朋友的,她去市中心血拼去了,你穿她的吧。”
自闭症关爱中心,在一个很古老的园子里,周围都是嫩绿地要滴出水来的草地。园子的墙都是石头砌成的,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张既零告诉谢灵雨说这个房子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
“真好看”,比起新房子,谢灵雨总是痴迷这些古老又美丽的老房子。
今天上课的孩子有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张既零当主讲老师。这次的课程,是两人分组,在透明板上画出搭档的画像。
谢灵雨和一个中国的10来岁的小女孩一组。
“你叫什么名字?”
谢灵雨用中文问她,她也用中文回答“我叫悠悠,悠悠球的悠悠。”这是谢灵雨第一次接触自闭症儿童,她原本以为这些孩子会很难交流,但是悠悠让她有些吃惊。她问什么她都能回答出来,笑得又阳光又可爱。除了悠悠的口齿有些不清晰外,几乎看不出来她和普通孩子有什么区别。
在一旁的老师告诉她说,“悠悠本来有很严重的自闭症,她来成长中心已经5年了,是我们的明星学员,画画非常有天分。”
谢灵雨拿着透明板,挡在自己的脸前面。悠悠拿起画笔认真地勾勒她脸上的线条,“把我画好看点哦”
“没问题”悠悠笑着说。
悠悠画得真的很棒,抓得准声韵而且寥寥几笔也能看得出她的线条很流畅。
轮到谢灵雨画的时候,悠悠笑得很开心露出大门牙,眼睛弯弯地,瞳孔里有黑色的亮光。画完之后他们互相签好名字送给对方。
张既零用英语在给来上交流课的学生家长和志愿者们讲解,“这些孩子患有不同程度的自闭症还有一些是有脑部障碍,通过让画同伴的脸,可以增进他们对彼此的信任程度......”
悠悠妈妈对谢灵雨说,“多亏了这些老师,我和他爸爸都是在这里打工的,没什么文化,生来悠悠这么个特殊的孩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悠悠妈妈拉着谢灵雨去看展示墙上的画,“上了几年的课,悠悠的进步真的很大,她很喜欢画画,你看这些都是她画的。”
谢灵雨看到墙上的话,用色很新奇,似乎是从另外一个角度里看出来的世界。“她是个天才。”谢灵雨由心地说,她回头看张既零,还在有耐心地和指导孩子们。以前张既零也会告诉谢灵雨他在做的一些事情,但是亲自参与其中的感觉还是不同。
上午的课结束了,几个人商量着去周边的餐馆吃了点东西。下午的时候老冯他们约好了去踢球,张既零带谢灵雨坐飞机去巴黎。
下了飞机,看着周围有些破旧的街道还有门口像小混混一样的外国人,谢灵雨觉得巴黎和她想象中的灯火阑珊不太一样。他们没顾得上去埃菲尔铁塔,就直奔奥赛美术馆去。
美术馆里许多人冲着莫奈最著名的《睡莲》而去,巨幅画作的前面人头攒动,她犹豫了一下按着地图去了角落里的一幅画,是莫奈画的临终的妻子。谢灵雨在那幅画面前战了很久,你是想画什么呢?她脸上的那最后一抹光吗?
逛完了,他们在门口的草地上休息,张既零买了三明治和咖啡,给谢灵雨买了果汁。
“你说莫奈真的很爱卡米尔吗?”谢灵雨咬着三明治说。
“虽然他十几年后再次结婚,也生了孩子,但从他的画里可以读出他对卡米尔的爱,他们两个是相爱的。”张既零说,“我记得教授说过,莫奈死的时候还是要求和卡米尔葬在一起。”
“那么,你说我爸虽然娶了阿姨,但他也是爱我妈妈的吗?”谢灵雨低着头说。
谢灵雨和父母的关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张既零拍拍她的背,“谢叔叔一定很爱你的妈妈,他也爱你,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妻子的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谢灵雨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灵灵,我们总是要学会和父母和解的。”
巴黎的街道,各色皮肤的人们有的快步走过,有的坐在地上聊天,有旅行的人在拍游客照。张既零从小到大开导过她很多次,但是在这异国他乡,谢灵雨第一次听了进去,她开始相信,爸爸是爱妈妈的就像莫奈是爱卡米尔的,而且她愿意开始相信,爸爸也是爱她的。
晚上他们去了埃菲尔铁塔,当所有的灯光都亮起来的时候,谢灵雨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他们一在塞纳湖畔散步,聊着今天看到的画。张既零看着她说的说个不停的样子和轻快的脚步,他好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虽然巴黎有点脏,还有点乱,但我真的好喜欢这里”谢灵雨深吸了一口气,“你看空气里都是浪漫和自由的味道。”张既零看着她,笑地露出了整排的牙齿,笑得比塞纳河两岸的灯火还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