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府内,一片火光缭乱,喊杀声震耳欲聋。这个家的家主,百老爷子在一个月前刚去世,而他这些子孙就忍不住在那里争夺起了家产。至于他的遗书,却不知去向。
百家闹腾的人看上去很多,闹得也很凶。但那些直系人基本都没怎么出现,出现的大都是那些直系的旁支。他们,大多都还在观望,观望着那封没出现的遗书。
不幸的是,她就在那一群闹腾的人之中,只不过她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她是被闹腾的那一个人。
从一旁仆从那里拿过长剑,她面色肃然,异常冷静的等待着屋外闹腾的人到来。
他已经走了一个月,只需要再坚持一下,他就会回来了。到那时,百川归来,这个家,她就最大。
百老爷子临终前,她是见过他的最后一个人,而且作为百老爷子最疼爱的一个人,她很清晰的知道百老爷子为何会死。至于遗书,那只是她编的一个谎而已,他带走的其实并不是遗书,而是一封当年百川寄给老爷子的一封信。百老曾说过,万一他有什么不测,可携此信去立州找他。
“嘭~!”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群身穿锦衣的旁系弟子持刀冲了进来。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些她不熟悉的面孔,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她想。
银牙一咬,她提起长剑正准备冲杀出去,做最后一搏。人群后面却起了骚乱,只见不断有人倒下。没有兵器交接的声音,也没有激烈的打斗声。
简单的刺出一剑,结束掉了最后一个踏入房间的人,他收起长剑,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衣服依旧整洁,除了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外,没有其他半点厮杀过的样子。
“你回来了。”
“嗯”
城三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却充满了关切。她走上来,一把搂住他。
“辛苦你了,城三。”
“你没事就好。川将军已经派人清理府内所有参与叛乱的人了,应该过会就能过来汇合。我们直接在后花园里等他就行。”说完他率先一步踏出房间,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她绽放出迷人的微笑,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后花园内,三人坐立在亭子里面,她提起茶壶给另外两人倒上茶,感激的向百川鞠了一躬。
“多谢川叔救命之恩,红衣没齿难忘。”说完,她举起茶杯。“红衣以茶代酒,敬川叔一杯。”
他笑着摆了摆手:“红衣侄女不必如此,百老于我有恩,你又是百老生前最为疼爱的人,我帮你是理所应当的。”
她与百川分析了一下百府的形势,决定先将百府的情况先稳定下来。而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抽出那把红烛,坐在凭栏上用手轻轻的擦拭着,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它。
临走前,百川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喜欢穿红衣的也叫做红衣的侄女,然后转过头对着城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好剑!可惜不适合你。”
相传红烛剑是一个女王,送给一个仰慕他的将军的配剑,最后那个将军被她设计陷害,中计的将军却没有怀恨那个女王,而是带着这把剑为她力战而亡。
他擦剑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继续一擦到底。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成了她的影子,守护在她的左右,一把红烛,染血无数。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帮她,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要他帮忙。
她在百家的地位渐渐稳固。终于,她坐上了百家家主的位置。
同年,白州爆发战乱,北线夜姑部落南下,冲击白州边疆。
三皇子奉皇命前往,抵抗夜姑南下,路过白棋城。
白棋城外,她跟三皇子在城外军营并肩而立,晚风吹过她的身躯,微凉。
“我本以为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再不济也应该是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没想到百家之主竟是一位姑娘,而且还是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他说话看似随意,口无遮拦,眼神却紧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
她微一拱手,神态淡然:“看来小女子让三皇子失望了。”
双眼一眯,他知道,这个女人与他在京城见到的其他女子不同,她有着自己强烈的目标和欲望。
而要想抵御夜姑的南下,没有白州百家的全力支持,可以说是痴人妄想。百家在白州的影响力远比皇室在白州的影响力大,而且此次关系到他的争储,他不想有一丁点的闪失。
况且,百家在超朝堂上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百老爷子的门徒遍布整个王朝,特别是军中,许多将领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看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有些炽热。他知道,他必须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不论任何手段。而此次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夜深,三皇子亲自送她回府。门口,看着扶她下马的三皇子,他面无表情。
城三走了上去,红衣自然地跟他走在一起,并排步入百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三皇子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北上的军队在白棋城多留了三天,期间三皇子又邀请了两次,两次红衣都去了。最后一次,三皇子将城三支开,具体说了什么,回来后红衣也没有说,但看得出来,她很是担忧。
三皇子走后不久,白棋城另外三大世家对百家的骤然施压,百家处境变得举步维艰。
终于,她像是决定了什么,下令白府上下全力支持三皇子抗击夜姑。那天之后,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城三隐约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愧疚。
战争打响,夜姑部落开始进犯白州边境流川城,一场战斗,打了七天。他随着她赶到流川城的时候,流川城面临着被攻陷的局面。来到城墙上,三皇子满脸憔悴,许多士兵都带着伤,城内士兵不足一万。
而城下,依旧还有两三万的夜姑士兵,这一仗,结局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战场号角再次响起,夜姑士兵又一次对着流川城发起了攻击。三皇子惨然一笑,似乎已经认命,决定拼死一战。
她与他被士兵带到了三皇子的军帐之内,她静静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城三,你娶我可好,以夜姑为聘,流川为媒。你若击退夜姑,来日你我洞房花烛。”
她说完,他静静的看着她,又道:“你只需去城门口牵制住敌军主力,三皇子已与我商议,他带兵从南城出城围剿夜姑,你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定要牵制住他们。城三,我等你回来。”
她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丝红晕浮上心头,似在期待,似在担心,也似在害怕,害怕他真的会去。
他在她身边这么久,本就准备待时机成熟,再向她求亲。此刻听见她的话,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他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颤抖的轻声说道:“等我回来。。。。娶你。”
片刻,他大步踏出军营,直奔战场。军帐里,一行清泪落下:“对不起,城三。”
突然之间,流川城门大开,一人一剑出现在门口,他的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东风吹过,掀起一阵尘烟。莫名的,空气中多了几分萧瑟。
夜姑部落先是狐疑的看着这个白衣男子慢慢的走出城门道,为防止有诈,没有人敢冲上来,只是在静静的观望。接下来,夜姑首领舞动战旗。瞬间,上千人城门口涌来。而城门,依旧没关。
流川城下,一片漆黑撞上最前面的一个白点,白点如一个坚固的顽石一般,黑色潮流停滞不前,被那一人一剑硬生生的挡在了城门口。城三方圆十仗,尸横遍野。
他如一只黑暗中的精灵,手中红烛轻点,一朵朵血花在黑色中盛开,宛若生命收割者般,疯狂的收割着一条条夜姑士兵的生命。
黑潮涌动,黑色之中忽然泛起一丝丝涟漪。
“铿~!”
一个身着黑衣的士兵跟他互拼了一招,然后迅速后退消失在黑甲之中。面色一凝,他知道,对面也有高手。他的内力深厚悠长,但这一会,身处潮流顶尖的他还是感觉得到内力在迅速消耗。
果然,不一会,又有两位跟刚才那个黑衣人一般的高手夹杂在士兵中向他发起攻击。红烛轻盈刺出,瞬间他周围士兵的脖子处出现一个剑印,然后那个剑印骤然炸开。
清空四周的士兵,城三握着红烛。红烛剑顺着一位黑衣人刺来的剑直刺而上,又是一朵血花绽放,黑衣人倒在上地,随即被人群淹没。
虽然城三武功高强,但人力终究有时尽。城门前面堆起了一人高的人墙,方圆十数仗全是尸体,还有一些掉在了护城河里。他的内力已经接近枯萎,他知道,该撤退了。
只是,待他回头,城门早已关闭。城门楼上,三皇子身披盔甲,红衣站在他身旁,两人居高临下,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什么计划,什么围剿,什么牵制,这一切原来都是一个笑话。而他就是这个笑话里面最大的一个笑话。他以为,她真的想嫁给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的大笑着,一股死寂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剑势也变得越发凌厉。在这最后的关头,他竟然再次突破了,由刚入柔,由柔至刚。
回过头,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道红光闪过,他将那把红烛掷向城头,不偏不倚,刚好钉在她所在的那个城墩旁。凌厉的剑风吹过她的脸颊,带起满头黑发。她人却没受到半点伤。
只是,她的心里却感觉比被刺一剑还难受。
收回目光,他缓缓抽出一直配在腰间的水仙,闭上眼睛,然后骤然睁开。剑随手动,一剑破甲三千六。
霎时间,他前面数十丈都为之一空。战场安静了许久许久,硕大的地方,只余遍地哀嚎。
而他,一剑扫出后就再也没动过。长剑依旧指着前方,眼神却显得空洞无神。
城墙上,三皇子抽出宝剑:“杀!”
那一仗,他们赢了。
后两年,皇帝驾崩,三皇子在红衣的支持下顺利登基为帝。
同年,她被封皇后,百家一跃成为王朝之中除了皇家之外最大的一个家族。
至于城三,他则永远留在了流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