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的玉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着,时而如《月光曲》般清纯,时而如《命运交响曲》一样波涛汹涌,时而又像《欢乐颂》一样欢快起来……它们都如潮水般向大厅四溢开去。
暗蓝色的灯光下,他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感受到她音乐中的平静。刚开始是忧郁的,后来变得舒缓,再后来变得温暖起来,一阵急速的音符划过之后,他似乎听到自己心灵惆怅的声音,内心深处久久地感动着……
当那最后的琴声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慢慢消失滑落时,他来到了她的身边。
“有钱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她在心中警惕地告诫自己。
“你的琴声真的很走心!”他神情庄重地凝视着她说。
“谢谢!”她微微一笑,看着大厅里的所有人说道。语气里透着这样的称赞似乎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跟你的琴声一样矜持!”身材高大的他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才发现他是那样的让人倾心。一米八多的挺拔个儿,俊朗的脸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非要把她探个究竟才肯罢休。
“我不懂你说的话。”她有些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你的琴声里面总透着那么些抑郁的东西。可以说说么?”
“这不是我的义务,你也没有这么做的权利!”她有些厌恶他的自以为是,毫不客气的反击他。
“看上去你并不快乐!”他摇摇头说。
“闭嘴!不要用你的钱在这儿买别人的隐私,买你的快乐。”她几乎是有些愤怒了,但是为了所谓的礼貌她还是很平静的说完了这句话。
“拥有金钱并不等于就拥有了快乐。它们和幸福生活没有多少关系!”他语气有些沉重的说。
“哦,原来你也不快乐?”她有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说,心里还跟着骂了句“虚伪的坏人!”。
“今晚还算有些收获吧,至少我听出了你琴声里的不快乐。”他还是那么自负。
……
在后来的微信里,她向他解释了忧郁的原因——自己本来有一个幸福而殷实的家庭,自幼对音乐就非常有天赋。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自己的父亲因为公司破产又遭人暗算不幸身亡。母亲也因此整天以泪洗面,导致双眼失明。还有正在上学的弟弟。为了这个已经破碎的家庭,她不得不出来做这份兼职工作。
后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爱上了他。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他却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她的手里,明确而简单的告诉她:“你的困难,我愿意帮你。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只要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为了你自己,为了所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他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回响“为了你自己,为了所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她一直在想,他在说这句话时,是否已经意识到这句话的双关语义?难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
这年的夏天,他在郊外的别墅举行了一次聚会,她惯例在邀请之列去做钢琴伴奏。
聚会结束时,她满怀心事地坐在父亲留给自己的那辆“迷你”里,看着大家都已经离开后,才漫不经心地想起自己也该走了。谁曾想到,车的一个前轮胎竟然漏气了,车胎一脸无辜的软塌着。
她的心里烦躁起来。就在这时,头上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天色瞬间暗了下来。情急之下,她又跑向了他的别墅。瞬间,骤雨倾盆而下,她即刻成了落汤鸡。
橘黄色的大厅里,他们相互凝视着。突然,他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深深的,长长的吻。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她的全身像被电击般的颤栗起来。然而他们彼此都感觉这好像早已不是第一次一样。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baby! I love you!”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而他正一脸凝重地注视着自己:“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我有个妻子,但是已经分居五年,就是还没办离婚手续。”
“为什么呢?”
“她不在乎。我想这样也正好避开那些眼里只有钱的女人,就一直这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跟她离婚娶你!”
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没有给她打电话,微信也不在。她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QQ头像闪也没闪一下。很显然就是拒绝与她见面,那怕是跟她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像从地球上蒸发掉了一样。
她伤心欲绝,认为他一开始就是在用钱来欺骗自己,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次尊严,不能再继续作践自己了,自尊心驱使她没有去找他。
……
一个月后,他托最好的朋友顺子捎来一张精美的手工卡片,上面就一句话:“我和她已经重归于好,你我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请你开个价!”
她如五雷轰顶,撕碎的卡片,散落一地。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流不止地冲出门外。正在这时,一辆汽车飞奔而来。她那里看得见?
等她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医生告诉她:“身上的胎儿保住了,但是你身上的伤要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医院里的一切费用都由顺子处理妥当,并且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妈妈,已经找人照顾了。
当儿子生下来后,在顺子的劝说安排下被送走时,她早已是泣不成声,纵有千般不舍,也是万般无奈。
从此,她跟疯了似的,没日没夜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为了自己,自己的家人,更为了自己的孩子。可笑的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他,当初的美好已经灰飞烟灭。
七年过后的今天,她学成回国,吸引了各大媒体争相采访报道,称她是乐界的传奇,而她却感觉如鲠在喉,转身的泪水怎能让他人看见?
就在她还没时间联系顺子时,一则报纸照片深深的吸引了她的眼睛:一个可爱帅气的小男孩儿在吹生日蛋糕上的七根蜡烛,而坐在小男孩儿身旁的男人正是他。她手里拿着报纸,即刻拿起电话,直接大吼出声来:“告诉我,当年是谁收养了我的儿子?”
……
他的别墅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在花园的草坪上多了一辆三轮手推车,他的头上已经有了白发,眼角也长出了皱纹。
“我想见儿子!她有什么要求?”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半年前,她已经过世了。”
他把她带进了当初的大厅,依然是充满橘色的暖光。
“那天,我回家找她离婚,她非常激动,不料,脚一滑从卧室的楼梯上摔了下来,住进了医院。大半个月过去后,医生的判决书还是全身瘫痪。我很内疚,下决心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尤其是知道有了孩子后!”
“我想过!但我更怕自己没有跟她一起生活下去的勇气。”
“那她走了以后,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所有的消息都告诉我,你心里只有音乐。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更快乐。”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很低沉。
“你怎么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你应该问问我本人!”
瞬间,他的眼中闪着重生般的亮光,他再一次在这橘色的大厅里捧起了她的脸,声音略显沙哑的问:“我们现在重新开始好吗?”
她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仰起头来凝视着他,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了眼里闪亮亮的东西,它咸咸的,温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