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现在很讨厌我,甚至...”
“你滚!都是你把我的儿子带坏了!他这么出色,你为什么要来害他!”林断云怒不可遏的咆哮着
“叔叔,你听我说完,说完我就离开千山,这样可以吗?”
在一旁低声抽泣的何念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拉住了林断云。
“叔叔,阿姨,当初要答应和千山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犹豫。我比他大了6岁。别看他年纪小,但是他长得比我高比我壮,所以我叫他大汉。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他就管我叫二哥。他在工作上管着几十号人,威风八面的,在家的时候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人煮饭给他吃,要人给他洗衣服。”
“哼,你做不惯就不要做,没人逼着你!”
“叔叔,你让我把话说完,我怕一会儿千山出来我就说不出来了”石坚边说边走到林千山家里大大的落地窗前面。
“我7年前就和爸妈出柜了,他们很生气,不想见我,甚至于不允许我再进那个家门。说起来我的小侄子都6岁了,我却连他一面都还没见过。真是可悲啊。”
“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你们一定觉得这二十几年来辛辛苦苦培养千山,他终于成了一个出色的精英,可是到头来却被我引上了一条不归路。你们觉得这么多心血都付诸东流,对吧?”
不待二老回答,石坚马上又接口,似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
“我能理解是因为我爸爸妈妈当初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可以忍受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幸,因为这都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人伦悲剧发生在千山身上。我理解7年不进家门,不见父母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每年父母生日的时候我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一句生日快乐,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只能出去喝一顿酒,这样就不会记得生日了。”
“所以我答应和千山在一起的时候,和他约法三章过。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会走;如果他喜欢女生了,我会走;如果他不喜欢我了,我会走。”
“现如今,你们不同意,所以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我会走!”
本来对石坚恨入骨髓的二老在听到石坚的经历之后,竟然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可是背对着他们的石坚,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我17岁那年就明白自己是一个同性恋,我被人鄙视过多过于被迎合,被人唾骂过多过于被接受。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我是一个异性恋就好了,这样我就会活的更容易。可是为什么要活的容易,活出自己不才是最重要的嘛?这7年里,头三年过的很暗无天日,我每天睡醒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我爸爸那天拿着一个瓷瓶扔我。后来千山出现了。他笑的时候很灿烂,就像有一个小太阳在他的脸上,把我的世界都照亮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这样会让他走上我的老路,何必再害别人呢?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感情这种事情,来了谁能挡得住呢?”
“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了。4年了,我很开心,也很愧疚。因为我,它需要对你们遮遮掩掩;因为我,他不能正大光明的有一个家。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放他走。我怕他一走,我就又回到了原来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可是今天看到阿姨哭得这么伤心,叔叔如此震怒,我终于明白了。我不能从你们身边把他夺走。让他留在我身边,会让你们心碎,会让他痛失至亲。可是让他离开我,他只不过是断掉一股4年的感情而已。人的一生这么多四年,可是父母只有一对。孰轻孰重,我明白。”
“所以今天我会走。千山之前是喜欢女生的,他以后应该可以过上你们想要他拥有的那种生活。叔叔阿姨,那我走了,你们别怪他,都是我不好,我在这里和你们赔礼道歉了。”言罢,石坚忽的转过身,对着二老深鞠一躬。
林断云和何念秋完全不知道事情会是这种变化,宝贝儿子失而复得,喜得他们呆立当场。
看着石坚默默的走向大门口,二人心中竟有一丝不忍。可是一想到这关乎到儿子的未来,就又硬起了心肠,不发一言。
“二哥,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的!”林千山'恰逢其会'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给我坐下!"林爸爸眼看好事将成,自家儿子却跑出来捣乱,顿时急了。
“我不,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
“叔叔,你别吼他,都是我不对;千山,你听话,坐下。”
看着慢慢坐下的儿子,林断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来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林千山今天竟然公然违抗,还对一个外人这么听话?难道石坚真的有什么魔力?
“小坏蛋,又偷听别人说话。和你说了多少遍这样会吃大亏,以后别再干这种事请了。”
“千山,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爱人可以重新找,父母永远只有一对。这你明白的,对吧?”
“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我爸妈最通情达理了,他们现在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给他们点时间,他们会同意的!”
“傻瓜,你忘了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你总不想阿姨也那样吧?”
“你...这不一样,这怎么会一样!我妈妈又没...”说到这里,林千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闭口不言。
“好了,千山,你听话。你膝盖还没好,这两天别打球,我给你约了下个月的复查,你记得去。”
“我不去!你不陪我,我哪里都不去!”
石坚宠爱的抚过林千山英俊的脸,像是在做最后一次诀别。
“都这么大人了,还在爸妈面前哭,算怎么回事。别闹”石坚轻柔的抹去林千山落下的泪,只是。谁人能安抚他自己通红的眼眶。
“阿姨,千山一年前被车撞过,膝盖受伤,万幸伤的并不严重。只是医生说需要经常去复查。这张纸上有医院的地址,预约,还有其他一些他要做的事情。我就拜托您了。”说完,从风衣口袋里弹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给了何念秋。
“二哥,你早就...早就知道今天会是这个结局?!”
“千山,这串桃核手串我带了7,8年了。它能给人带来好运,你要相信他的神效。你看,他不是把你带到我身边了么。这手串我送给你,趋吉避凶。”
看着林千山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石坚再也无法与他对视,生硬的转过头去,快步的走向门口。
“千山,找个好女孩,要对她好。结婚了就不是一个人了,要照顾别人,别再耍小性子了。”背对着众人的石坚肩膀微微的抽动着,诉说着难以平复的心痛。
“还有,忘了我吧。我有什么好,都是糟老头子一个了。”
“哐!”伴随着那一声门响,林千山跌坐到了地上。他不敢相信,那个宠爱他,包容他,爱他,搂着他睡觉,给他肩膀靠的二哥就这么走了。他想去追,可是他的余光里,尽是父亲苍白的鬓角,母亲微显的皱纹。他迈不出去那一步!
罢了,往事如风,你我又何曾抓得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