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芹芳还是面无表情的在整理着住院时穿的那些衣裳,当回头看见我手捧着她最喜欢的花儿进来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笑颜。
我的心也瞬间温暖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脑中真的不再有其他任何的杂念想法,不再有其他任何女人占据我心田的一角,这个最重要的地方,完完全全的属于芹芳。
我似乎感觉到了当初和她刚结婚时的那种无比激动,无比喜悦的感情。
近午时,太阳从薄薄的云层后面露出笑脸来,那带着抚摸感的光芒透过车窗照到芹芳发白的手背上,也照到她现在正捧着的那盆雏菊。
芹芳终于笑了。
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我们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暖融融的短暂幸福感。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并不会随着芹芳出院而开始走向阳光,我的工作,芹芳的病情,困难的事情在人生当中总是会不间断的砸到人头上,只是看我们如何去面对了。
我们这样坐着,直到家门口,下了车,我领着东西跟着芹芳走,正走到家门口,便听见芹芳在叫喊:“
康,你看谁来了?”
说着往正站在我们家门口的两个男人跑过去。
那是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岳父,还有她的弟弟。
我们自结婚以后便未曾见过面,芹芳肯定非常想念他们,竟不曾想到他们会在今天来我们家。
进了家门,我到厨房冲了茶叶,芹芳和岳父坐在沙发上聊天,亲热的不得了,芹芳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我也很为她高兴。
她弟弟叫袁靖,小她两岁,但个头比我还高,加上长期干体力活的缘故,膀子也特别粗,走起路来带着一股蛮劲。
他只在沙发上做了两分钟不到就定不住了,走起来到处看,连卫生间也没放过,看那样子倒不像是好奇,反而像是在挑毛病。
我过去招呼他喝茶,他摇摇手说不渴,开口就问我:
”姐夫你这房子多少平米的?“
“差不多一百平米,怎么了?”
”还是有点小。”
他看见我疑惑的目光,接着说“
怎么说呢,你看咱爹和咱在深圳也好几年了,钱多少也存了点,家里那地儿根本住不了人。咱爷俩合计了,不如到上海来打工,还能和咱姐近一点,可是你这屋子顶多住仨人,住仨人还挤。。“
我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确实,一家人在一个城市打工,平时也能互相多个照应,而且论经济条件,我也是几个人之中算富裕的,可是我的富裕全是来自各种提前消费,这种消费是建立在工作稳定的前提之下。
这个时候如果要说房子的事,我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他们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但这样的话我不可能说出口。
袁靖说了一通,见我沉思着没反应,以为我没这心思,有点不高兴了。
”姐夫,你要是不愿意,咱和咱爸在外面租房子住也行,不就一个月千把块钱的事儿吗?“
话都说到这儿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有马上摆手否认:
”哪里哪里,你和爸来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有意见呢?只是我这房子小,你和爸要挤一挤。”
我们边走边说,到了客厅,岳父好像也听见了,他笑着跟我说:
“郑康啊,咱和阿靖呢也合计过了,你和芳呢虽然结婚有段时间了,咱们也不是外人,但毕竟还是不要和你们住到一起,免得打扰到你们。。“
我忙说:
”爸你说哪里话,你们来住我和芹芳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打扰到我们啊。。“
岳父示意我先别说话,他继续说:
”不管打扰不打扰,这夫妻呢,还是要单独相处的好,咱是粗人,说不出啥理来,就直接说了吧。咱们想到上海来,和芳呢也近一点,这往后芳去看咱,或者咱过来看芳,也都方便,就是呢,要在这里再买一套房。“
我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让我买吧。。
”你放心,这钱呢你不用全出,咱爷俩这些年也存了些钱,即便一时半会找不到活,在这里生活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咱也老了,咱袁家也就阿靖一个男丁,他以后么肯定是要娶媳妇的。这年头,不在城里有一套房子,哪个闺女肯嫁给你?别说嫁,对象都不愿意跟你谈。所以呢,咱的意思,咱们凑一凑,看一套房,把首付给付了,以后每个月要还多少咱和阿靖自己打算,你说呢?“
我听岳父说了这么一通,也算大致明白了。
现今不管是农村里的,还是城市里的,非要有一套房来打着人生的底子不可,分别只是农村里的向熟人借钱自己造一幢房子,城市里的向银行借钱然后花几十年的精神与经济压力来买一套房子。
说的难听一点,现在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不是嫁老公,而是嫁房子了。
想是这样想,但岳父说的我也不能反对,毕竟在他的角度,这确实是必须要做的事。
再加上芹芳如今的状态,我是绝对不能和他们起什么意见的,谁知道他们晓得芹芳得了这个病会起多大的反应。。
我让袁靖坐下,递水过去,然后努力挤出笑脸来说:
”爸,阿靖的终身大事当然重要,我银行里还是有点钱的,什么时候您和阿靖看好房子了,我们凑一凑,应该没问题。“
岳父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笑开了花,直夸我是个好女婿,说他当年没看错,把芹芳嫁给了我。
我脸上陪着笑,心里犯着愁,这么一弄,找工作的事情得大大提前了,不然连现在住的这房子的月供都得拖。
中午我出去买了些卤菜,芹芳心情看上去也好,下厨烧了些素菜,四个人围在桌前,边吃边谈,边谈边乐,本来冷清的家里从未如此热闹过。
我在这样的气氛中也分外高兴,忘记了刚才犯愁的事儿。
袁靖是能喝酒的,他举了杯频频向我敬来,我一杯杯都干了,正在兴头上时,我突然觉得肚子右边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在肚子上一样。
袁靖见我皱眉,问我怎么了,我回他没事。
站起身来到厨房倒杯热水喝了,疼痛感渐渐消失,便不当一回事儿,觉得可能是喝酒太急的缘故。
我回了饭桌上,继续和袁靖喝酒,两个人都喝得脸红,时而说些话,时而莫名大笑。
这一顿饭,直吃到下午两点钟,我和袁靖才在芹芳的搀扶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