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小镇,沿柏油公路东南行二三里,转两弯,有土路成小角岔开。公路继续顺山往高爬升,不出百米即隐没山中。岔道如黄色麻绳弯扭,沿河岸平行向里伸延,经碧色山林衬托,格外醒目。与友商量,既已到此,何不再往山中看看。友亦此意。
两岸青山耸矗,相隔忽远忽近,高数百米,愈往里行,山愈高,景愈美。土路少有人影,偶遇二妇人背篮走近,照面时露齿憨憨一笑,如见同村熟人。峰回路转间,风景如画片幅幅移动,目不暇接。俯仰顾盼处,皆游目骋怀景物,称心快意哉。
山线高低起伏,平缓如黛眉,陡峭似刀削,仿如小孩技艺不熟,剪纸成怪模样。青山树色常变化,蓝空游云姿态多,天与山因一线相交,连为一体,成自然画中不可或缺之构件。忽闻“笃笃”声远传而来,回荡群山之间。欲寻斫木人,但眼前林木遮盖,郁郁苍苍,难觅其踪。
水流清亮透明,沿谷蜿蜒流转。彼处珍珠跳跃,哗哗热闹,如银似雪。此地玉佩轻碰,声声清脆,如弦动筝响。更多地方,水声汩汩低吟,或静默轻快流动。河道宽平处,水面如镜,天光云影倒映,不泛一纹涟漪。水底石头清晰入目。大小游鱼,或嬉戏,或寻食,行时疾如电,静时浮若定,充满生趣。
经停经行,不觉到一单孔拱桥,长约十米,筑两山最狭处。桥面石板经人多年鞋磨,露泛青光。桥首尾草叶杂生,葱茏如烟。桥基苔藓覆满,似铜绿,似黑煤,斑驳成古意。视情状,此桥年岁定久远矣。适逢一老者路过,辄拦其问桥名,答曰:“四永堂。”问:“何意?”老者只顾笑,不言。――呵呵,料其虽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长年享桥便利,然桥修于何时,及桥名之所由来,亦未必知也。
立桥上,往山里望,林木掩映之中有村庄。问老者:“前为何村?”答曰:“五亩。”再问:“何意?”其笑曰:“无非处穷山,伴恶水,田薄地少。”于余沉思之间,友忽大声曰:“不然!孟子曾有言,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五亩村名莫非与孟子仁政之意暗合?”老者懵懵然,言“尔等外地人,就是知道者多”。
天色将晚。老者曰,“过四永堂桥,到对岸,不出五里可回镇。” 此时,余与友亦觉肠饥肚饿,遂与之别.走田塍,穿地间,过树林。返镇路上,嗅风送稻香,看月挂梢头,别又是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