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友

在新城区的一条商业街道上,流动的行人还不太多,一些店铺也都没开张。但也有例外,最东头的一家鲜花店是这条街上最早开业的。

鲜花店的老板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小伙子染着金黄的卷发,戴着耳钉,穿着入时,打扮新潮,自称“小上海”。小店刚开始起步,并没有什么生意,小上海似乎也并不着急,有时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店门口晒太阳。

过了不久,鲜花店隔壁又有一家包子店开业了。包子店取名“绝世包点”,老板也是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小伙子皮肤较黑,喜爱锻炼,肌肉发达,别人喊他“小江西”。食客不多,小江西也搬了椅子出门,就同小上海一起聊天。两人聊着聊着觉得有些无聊,不知谁提出来下象棋,两人竟一拍即合,难得他们都是忠实的象棋爱好者。

两人在路边摆下棋枰,架炮跳马,拱卒飞象,于楚河汉界间杀得不亦乐乎。有时不免吸引过路的一两名观众驻足观看,两名棋友行棋愈发认真。他们偶尔也会吵将起来,一个要悔棋,一个不允;一个上海腔调,一个江西口音,旁人听了倒也觉有趣。

随着这条街上其他的商铺陆续开门,街上的人流量越来越多,这一带成了商业闹市区。小上海除了卖一些鲜花,还兼做给婚车扎花的生意。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又请了一名姑娘和小伙打下手。每逢一些节假日,来花店里买花以及要求给婚车扎花的顾客络绎不绝,小上海忙里忙外,忙着收钱,荷包里的钞票慢慢鼓起来了。

再后来,小上海将老婆和孩子也接到店里来一起住。老婆帮忙打理花店,承担网上接单、包装分派鲜花的一些工作。小店的生意越做越大,小上海隔三岔五外出进货,余下的时间便打理店里的账目。

小江西的包子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他做的包子馅料采用祖传秘方配制而成,不仅花样繁多,而且香味扑鼻,酥软可口,让人吃了齿颊留香,回味无穷。不仅附近的一些居民常来光顾,一些单位也慕名前来订购他的包子,而且在美团上的外卖生意也很红火。生意做大了,小江西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他请了两名小伙和一位阿姨帮忙。每天数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小江西心里乐开了花,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忙碌了,他当起了甩手掌柜。

一连好几个月,两名年轻人再也没有时间像从前一样,坐在门前优哉悠哉地下象棋了。他们彼此还是能够看见对方忙碌的身影,很多时候只是相互点头微笑一下,算是送上自己的祝福与关心。

小江西最近认识了一位女人,那位女人长得很漂亮,据说是一家洗脚城的头牌。小江西经常带着女人出去吃饭,逛超市,看电影,大家都夸他女朋友漂亮,小江西觉得特有面子,心里美滋滋的。小江西与那女人相处一个多月后,便与家里的黄脸老婆离了婚,与“头牌”住在一块儿,做起了夫妻,尽管两人没有办上结婚证。

“头牌”有一位表哥是做网络期货生意的,炒股赚了大钱。女人便在小江西耳边吹风,让他投资买股票,并说包子店的生意赚钱太慢太辛苦了,现在赚大钱的都是网络营销。小江西心里没底,有些犹豫,可架不住女人的软磨硬泡,试着投资了10万元钱,没想到竟然很快赚了2万。尝到甜头后的小江西加大了投入。小江西俨然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朋友呢?小江西邀请小上海入股投资,两位好朋友一起打拼赚大钱。小上海婉言谢绝了小江西的好意,推说自己店里的资金周转不过来,一时无钱投资,小江西觉得挺惋惜。

半年后的一天,小江西忽然发现头牌女友失踪了,打电话无人接,查自己网上投资的账号里的几十万元钱也被人转走。小江西预感到大事不妙,赶紧报警,警察在查“头牌”的身份证时,却发现是冒用他人的假证,小江西一下傻眼了。

小江西重新回到了包子店,辞退了几名员工,又像当初一样,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

这一天是小江西的生日,晚上小江西和小上海聚在酒店里吃饭。在吃饭前的间隙,小上海提议两个人下两盘象棋,他说,“咱们好长时间没有切磋了,手里怪痒痒的呢!”小江西说,“可不是吗,难得今儿个有这份闲情逸致呢!你可不用手下留情哟!”服务员很快找来一副象棋,两个人就在餐桌上开始了棋枰论战。

论棋艺,小江西要略胜一筹,可不知怎的,今天一连两盘棋他都稀里糊涂地输了。小江西把棋枰一推说,“算了,不下了,咱喝酒吧!”

小上海一边斟酒一边说,“你平时可不是这样,今天怎么倒谦让起来了?”

小江西一语双关有些伤感地说,“哪里是谦让?我现在可是真的甘拜下风哦,你知道的,我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呀!”

两个人开始喝酒,回忆起从前的快乐时光,各自唏嘘不已。谈到以前的老婆和孩子,小江西眼里闪烁着泪光。

时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流逝。

这天傍晚,小江西干完活正一个人坐在店里发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女儿和妻子站在门前,后面跟着小上海。原来是小上海去车站接了母女过来。

见了女儿,小江西一把扑上前去,搂着小女孩“呜哇呜哇”号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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