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猶如美麗的細菌,走進
我今天的靈感,
我感到幸福,
因爲我喜歡你周身
温柔的氣息。
此刻,你將爲我從容地
在宇宙旅行,
每天都會寄給我
一份心情,
用來代替情書。
我想,有時,我也會受傷,
仿佛一頭被蝴蝶毒害的大象
那時,我會把你赶走,
可又不知你在哪裡:
你一會兒在手中,
一會兒在眼睛裡,或額頭上,
一會兒又在思想裡。
早课抄了羅馬尼亚詩人馬林·索雷斯庫的詩歌《美麗的細菌》。早先抄过索雷斯庫的詩歌,很喜歡北欧和東欧國家一些詩人的詩歌。這是两個不同的地域,文化背景也不盡相同,但在詩歌之中所呈現出的那種對真實情感的體驗却没有任何差别。輕輕地讀,總會讀出詩句之外的意思來。所有的意义就是我们非凡的存在,如实地存在,如实地体验,如实地写作,如同大象缓慢地穿过丛林。这样的诗可以使我们如实地关照我们内心像蝴蝶一样飞舞的情绪和心念。
不到五點鐘就起牀了,除了雙休日或假日,我很少懶牀,即便是雙休日或假日也基本上不懶牀。睡醒了就起,這也是從小餋成的習慣。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冬天時常常會天還没亮就要上班去,我也得跟他们一起起牀,他们在去單位上班之前,要先把我送到邻居家,等天亮了,再去幼儿園或小學校。我還記得,那時經常去的有林大娘家、葛大娘家、張大娘家,去得次数最多、時間最長的是韩大娘家。
趴在窗前,看着黑魆魆的街市,回想着四十多年前一個個冬晨裡發生的事儿,有無限的柔情、無限的感慨。
也許是因爲童年時的那樣一種經歷吧,我從來没有覺得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多複雜。也許是因爲童年時那一個個寒冷的冬晨,在邻居的大娘們的家裡,我感受到了太多的温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簡單的覺得周圍的與自己有關的、無關的人都是可愛、善良的。我懷念那個平房的時代,人們有太多不設防的溝通和交流,至少在我記憶中,至少在我的生活圈子裡,没有猜忌、没有狐疑、没有防范、没有隔閡,更没有傾軋。前幾天因爲看了馮小剛導演的電影《芳華》,勾起了對那個年代的回憶,找來嚴歌苓的两部小説《芳華(你触摸我了)》和《陆犯焉識》,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讀完,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我説不清是什麽,但總覺得有那麽一些似是而非,“三低”凡庸如我者總是難解此中三昧的。
今天的課在上午四五節。两個班的進度基本一致,都是講讀《游褒禅山記》的後两段。我很喜歡“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鳥獸、蟲魚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這段文字。特别是“無不在”這三個字,讓我感悟良多。我想讓孩子們能够跟我一起去感知“無不在也”字面之下的意義。古人觀察的對象無所不包,古人感慨的内容無所不在。清風、明月、高山、流水,一粒細沙,一缕白雲,甚至一莖小草,一枚枯葉,都是他们觀察的對象;都能引發他們對人生、生命、生活、治學、立世、樹人……很多很多方面的感悟。與古人相比,我們所見的世界太过逼仄,我們的心思太过狭隘,我們的格局太过局促。而我却没有能力带着孩子們一起去跟先賢大師們對話,從經典中汲取智慧,讓每一個孩子能爲自己規劃一個適合於自己的人生。
下午發生了一件很好玩的事儿。下學科自習時,一位同學跟我借手機,給家長打電話。當我把手機掏出來,交給她時,她感到很驚訝:“哇,老師,你用這樣的手機!”我也感覺很驚訝,笑問:“那該用什麽樣的手機呀?”“嘻嘻,我以爲會用那種老年人都用的老年機呢。”我聽了之後哈哈大笑。這不过是小孩的心思罢了。無論怎樣,在孩子們的眼中,我真的算是一個老人了,至少要比他們的父母年長很多,甚至他們的父母我也曾教过。不斷地走向衰老,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無法逆轉,也無可回避。
這許多年來,教了十幾批孩子,得到最多的是孩子們的敬重。從我剛剛开始教書那天起,我就注定與敬重結缘了。敬重很沉重,敬重者與被敬重者之間應該是有相當的距离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敬重與喜歡不同,喜歡者與被喜歡者之間是零距离的。喜歡一個人,可以包容他身上的一切,無論優點還是缺點。而敬重一個人,是容得被敬重者犯一丝一毫每個人都可能犯的毛病的。已經這樣一個年龄了,盡管我一直在説:“我祇是上了年纪,然而我還年輕。”但没有人會真正把你當成一個年輕人來看。被敬重得久了,就容不得任性,祇能規規矩矩把僞装與假面進行到底。
晚課抄了晋代詩人陆機的《猛虎行》:渴不飲盗泉水,熱不息恶木陰。恶木豈無枝?志士我苦心。整駕肃時命,杖策將遠尋。饑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日歸功未建,時往歲載陰。崇雲臨岸駭,鳴杀随風吟。静言幽谷底,長啸高山岑。急弦無懦響,亮節難爲音。人生誠未易,曷雲開此衿?眷我耿介懷,俯仰愧古今。
抄了《論語·衛靈公第十五15·7》: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抄了《禮記·檀弓上第三》:喪事欲其緃緃爾,吉事欲其折折爾。故喪事雖遽不陵節,吉事雖止不怠。故騒騒爾則野,鼎鼎爾則小人,君子蓋猶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