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约是在三十三年前的清明节上午来到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再过三个多月,我就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整整三十三个地球公转周期了。
三岁之前,虽然我还没有自我意识,但我明白我当时最主要的烦恼就是尿床。由于自打出生就敏感的味蕾,导致不食用母乳。而由于灵长类动物在幼体期的神经系统发育跟不上消化系统发育,膀胱无法承受人造牛奶过量的水分,并最终导致我家的尿布损耗量和床单泛黄率成了集体宿舍里的美丽风景。
等到了四岁,进了幼儿园,尿床便不再是我的烦恼了,因为我后来知道别的小伙伴也尿床,而且也没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尿了多少次。但作为幼儿园里唯一一个不相信萝卜青菜营养好的小红花,最烦恼的不是食堂那令人作呕的萝卜味,而是作为白羊座的无限精力和中午必须睡午觉的教条主义的矛盾烦恼。我不是因为尿床了被子不能睡,而是觉得这大好时光为何不能被消耗在窗外的滑滑梯上。不过必须承认的是这睡觉的烦恼一直到大学里才成为一种享受。那种任凭教授点名,我自睡到下午的豪气。
小学一开学,我发现幼儿园的滑滑梯是多么幼稚的东西啊!读书才是烦心的。虽然凭着父母的智商遗传,我的学习不需要太多的催促和努力。但烦恼的是我总无缘双百分(语文100,数学100),还有三好学生。期末考试的作文总会有一个错别字,而每个学期打一次架也是必须。所以,我的红领巾比别人晚了一年,中队长前还作了一年小队长。不过幸好我在五年级后突然明白了我打不过那些大个子,没有100分的烦恼也只需要写完作文再自读一遍就能解决。烦恼成了我如今如此迷恋写字的乐趣。
初中和高中基本成为我烦恼最多的三年和三年。青春期的叛逆,思维方式的转变,从全校前十变成全校末尾。每一份快乐后亦有一份烦恼。但等进入大学后,即刻明白过往的求学经历只是自寻烦恼而已。再难的试题,总有老师解答,再苦的日子,总有父母的关心,再累的时刻,总有发小的鼓励。青春期的荷尔蒙懵懂,但真实。
迈入大学的象牙塔,目标立了一大堆,完成的了了,计划外的倒是多了许多。大学的学习方式,让我失去了老师划的重点,框的理想。但倒是少了很多的烦恼,还意外的混很好。总结起来四个字:just do it!凡事都认真的对待,把教训变成经验,烦恼成为动力。比如哪个老师喜欢点名,学习部哪个人点名可以开后门。
四年后,带着土木工程的学位证书,进驻工地。结果烦恼又来了:怎么跟非同龄打成一片?我当时的偏见是一个人是可以成为完人的,可以成为所有人都认可的人的……嗯,是的。可等我第一天住在工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总工和经理并不是站在同一条横梁上的。彼此都和善的 盯着对方的支撑柱。那我应该属于哪条梁的钢筋混凝土呢?等工程竣工后,我才懂了丢丢,明白我应该做的是连接那两条横梁的系梁,而不是成为他们的一部分,即使横梁有高有低,有粗有细。
然后我又去了小岛,成了体制内的人。这是很多人的梦想。当时的书记还要我写了篇小小说,主题是大学生考上公务员成就人生理想。结果我在小说的最后加了场戏:即将分手的女友甩开男猪脚不舍的手,丢下句考公务员算什么理想,转身离开。从此,我失去了成为政治型干部的任何可能。不过这当然不算是什么烦恼,真正的烦恼是离家1500公里,当爷爷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却只能买到第二天的机票。离开小岛后,再没有了思乡的烦恼,可你要问现在最坚强的心在哪里?那就是在1500公里外的大海,是她给我能再次远行的勇气和坚定。
三十岁后的人生,不仅只有眼前的苟且了,还有诗和远方。而此时的烦恼就在于你明知道大多数人都憧憬诗和远方,但所有人都还是安于眼前的苟且。看到曾经的同事在朋友圈里吐槽工作的烦恼,遇见大学的室友遭遇工程外的不可抗力,听闻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的朋友如今娶妻生子。曾经被父母保护起来的我们,终于能赤裸裸的见证那些小说里才有的吝啬鬼、野心家、完全的坏人。但幸运的是,工作十年,除了工资没有涨外,心胸和能力总算是有了承担起保护父母,原谅坏人的责任了。那些曾经的烦恼最后都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人生宝贵的财富和经验,也成为新征途上的铠甲。
回学校,拜访亲密的老师,聊到那些工作中遇到的烦恼和傻逼。他笑了笑:至少你明白了你应该以及如何才能不成为那样的人。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