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行进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呼:“安江侯府到~”
车停下来,门帘被挑开,挑门的小厮恭谨地立在车旁:“贵客请在此稍候片刻。”
温和四下环顾,侯府是座江南风情的园林,荷香清雅。灌木与树木相映,蜂蝶在花间起舞,格局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风水阴阳之理,颇具匠心。
不多时,黄云天从侧门快步进来:“安江侯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了,二位随我来。”
正房离荷塘不远,穿过侧门那条曲折的回廊就是了。房屋虽不如京城官府的大气恢宏,但胜在雕刻精美,精巧繁复。
周然盯着正厅的房屋看了许久,止不住地冷笑。
“怎么了?”温和有意无意地离黄云天远了点,凑过来悄声问周公子。
“没看出来么,”周然指着安江侯的正厅,愤恨地说:“这房子,全部是用赤月红木修建的。赤月红木,是少有的火属性木材,天性不燃,纵使大火包裹也屹立如初;赤月红木只生长于深谷之中,极其昂贵,连皇室都觉铺张而极少采用;在我们周家,只有藏书阁为保存古往今来的珍贵曲谱,才全用赤月红木修建。安江侯府倒是真的气派,连小小正厅都用赤月红木这等极品木材,都不用想他平日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周公子!”温和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连忙拉住他提醒道:“现在人在屋檐下,你可切莫冲动啊!若是安江侯真的肆意妄为,我们可先脱身再从长计议。”
“放心,我懂。”周然闭上眼睛缓口气:“走吧。”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锦衣玉袍端坐于桌后。望之气宇轩昂,慈眉善目。
若不是见到,恐怕谁也不会想,面前和善的中年人,就是令百姓恨之入骨的安江侯。
“小生温和,参见侯爷。”眼见安江侯不言语,周公子也是副爱理不理的面孔,只得轮到温和先开口。
“坐吧。”安江侯冷淡地点头应和。
三人分宾主坐定。周公子面若寒霜,安江侯只低头喝茶。
一时无话。
气氛十分尴尬。
“请问,侯爷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温和心里嘀咕, 安江侯把他俩找来却又晾在这不理,是故意埋汰他俩?
“本侯爷的宅院,最经常有异事发生,黄道人说是有鬼魅作祟,可惜他本事不够,无法驱逐鬼魅。”安江侯抿了口茶,慢吞吞地道:“他说那鬼魅狡猾异常,若是你俩愿意相助,就能拿下了。如果你们帮本侯爷把府邸的鬼魅除了,不仅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还大大有赏。”
“不用,我已知晓府邸闹鬼的真相了。”周公子说。
“哦?”侯爷斜着的眼睛回归正视:“请大师明示。”
“很简单。”周公子话有所指:“我虽不懂风水,但也能看你的府邸必有高人指点,是阳锁之局,不可能生魑魅魍魉。之所以会感觉鬼魅横行,想必是亏心事做多了,心中有鬼!”
“你!”温和大惊,连忙拦在前面说道:“小弟口无遮拦,请侯爷宽恕则个!本次来侯府,实属仓促,可否等下次准备充分,再来拜会解决侯府闹鬼!”
安江侯脸色明灭变化:“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望你们早作准备。送客!”
咣!
温和他们前脚刚走,安江侯随后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向地面。
家丁的心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颤了颤。
黄云天见状赶紧上前:“侯爷莫要动怒。”
“你是干什吃的?”安江侯指着黄云天骂开了:“整个杭州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换作平时二话不说我就令人把他们拿下丢入地牢严刑拷打,让他们以后看到我连气都不敢出! ”
“我就不信了,我好歹是四品侯爷,连个江湖术士都请不来?明天你再去一趟灵隐寺,花多少钱也得给我找个秃驴过来!”
“是,是……”黄云天顺着安江侯的意思附和着,又轻生细言地安慰。
待到安江侯神色缓和:“那家伙呢,问出点什么来没有?”
黄云天刚刚松弛的表情又还原成苦相:“侯,侯爷。两天中,威逼利诱都使过了,那家伙骨头是真硬,愣是抵死不从,我们也没办法啊!”
“草,妈的,马上给我打,各种大刑都用上!我看他嘴到底能犟到什么时候!”安江侯言罢一拍桌子,似乎又想起什么事,问:“张乙呢,叫他过来!”
一人忙不迭地跑出正房,不一会,张乙缩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到安江侯面前。
“找到了么。”安江侯努力用平静地语气问。
“没……”
“那几个刁民呢?总该抓到一两个吧!”
张乙咽了口唾沫,“没,也没。”
“混账!一群废物!!!”安江侯一把掀翻桌子,歇斯底里地大吼。
面对他的是长久沉默。
“滚,都给我滚!”安江侯的手胡乱舞动,如同发疯的公牛。
其他人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奔出正房。
“我说老黄,”等到耳边安江侯的声音完全消失,张乙憋不住抱怨开了:“你可是保证侯爷会满意我才听你的,这下好了。侯爷火气更大了,你说说你,是不是有意在坑兄弟我?”
黄云天胸有成竹:“放心吧,我早已为此事卜过一卦,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这二位,便是我们要找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