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的陈勋沉默不语,良久,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橙橙,你别冲动。”
“我已经决定了。”
啪,我匆忙的挂了电话,害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会后悔刚刚说的话。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霓虹,眼泪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流。想起初识陈勋那会儿,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第一次见他,就被他身上的英气折服,我想,这辈子非他不嫁了。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家里就开始催促我结婚。可是我大学四年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结婚,于是在家人的催促下我决定去相亲。
陈勋是姨妈的远方亲戚,在部队已经待了大概七年的时间,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谈恋爱,我单身,他也单身,于是就顺理成章的相亲,然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相亲那天,他穿着一身军装,据说是从部队匆匆赶回来的,还来不及换衣服。他局促的说着对不起,我笑笑说,“没关系。”
后来陈勋说,就是因为我的那句没关系,他就认定了我。
那次见面之后,我们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着,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他的贴心,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时候我完全不觉得和军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妥,以前听同学说过,和军人在一起要忍受异地之苦,生病时他不在身边,什么都只能一个人扛,也许是从未谈过恋爱,也许是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不在乎这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
他有空就会给我打电话,他给我讲军营的天空多么蓝,每天跑重装五公里的时候,他都会特别卖力,他说,“橙橙,我只能把对你的思念化作汗水。”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可是他真诚,说出口的话都是发自内心,我喜欢如此真诚的他。
国庆单位放假的时候,我去他的驻地看他。去之前我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后来阴差阳错的惊喜变成了惊吓。他们的地方太偏僻,我根本找不到。我给陈勋打电话,他吓坏了,他说“橙橙你别乱跑,我马上来找你。”我一个人站在路边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孤独的恐惧,陈勋找到我的时候,我一下子扑倒他怀里大哭,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哄我,那时候就算害怕,也从未想过退缩。
我们谈了两年恋爱,期间他休了两次假。第一次休假的时候,他带我去了西安,他牵着我的手一起去爬城墙,我们坐在城墙上看夕阳,那天的夕阳真好看,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有个摄影发烧友还把那一幕拍了下来,他最后把照片送给了我们,那张照片我一直珍藏至今,后来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候了。
第二次休假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回老家去见他爸妈,算是第一次见公公婆婆,我很紧张。他替我买了很多东西,一路都安慰我,“放心吧,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他爸妈真的很喜欢我,我很开心,他也很开心。我们陪着他父母逛街吃饭,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他快收假的时候突然跟我求婚了,当时我很惊喜。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我很依赖他,觉得嫁给他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有事任务提前回了部队,他爸妈和我爸妈见面吃了顿饭,商量了一下我们的婚事,就这样决定了婚期,我告诉他的时候他说他会提前请假,有时候我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竟然就这样要和他结婚了,可是一想到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又觉得很开心。
他的假期特别短,虽然我很早就开始准备婚礼,但为了能和他多些独处的机会,我还是决定一切从简。只要我们觉得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们没有什么蜜月,当时两个人窝在家里,他给我做饭,一起看电影,他陪我逛街买衣服,他恨不得把整个商场的衣服都给我买回来,他说,“橙橙,我不在你身边,但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我躲在他怀里笑的一脸甜蜜,不管旁边有多少人驻足,我们眼里只有彼此。
婚后他不能回来,我就常去看他。每次他的战友叫我嫂子,还夸他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从来不否认,笑着说那当然。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一年后我怀孕了,我们都很开心,他特意请假陪我去产检,公公婆婆也特意从乡下来照顾我,每天给我做很多好吃的,才一个月我就胖了五斤,当时觉得,所有的时光都这样美好。
可能是老天觉得我们太幸福了,孩子没有保住。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等送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小产了。他那几天在执行任务,没办法赶回来看我,他爸妈责怪我不小心,对我态度冷淡了许多,我只得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我。
可能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日子一直顺风顺水,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工作的时候业绩也不错,婚姻更是遇到了这么体贴的他,失去孩子便成了我二十七年来最大的打击。
他赶回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出院回家了,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扑在他怀里哭了,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他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后来他回部队,我还是每天上下班。我定时回去看他的父母,但是他们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喜欢我了,甚至有些不待见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疏忽失去了那个孩子他们还在怪我,确实是我的错,我便加倍的对他们好,希望他们可以谅解我。
直到前几天,婆婆打电话让我回一趟家,他们有事和我说。我回去之后,她和公公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婆婆抽噎着开口,“橙橙啊,我们知道你是好孩子,也一直很喜欢你,可是我们家就勋儿一个孩子,总不能让陈家无后吧。”
我听得糊里糊涂,最后婆婆说,“勋儿不让我们告诉你,上次你摔倒之后,医生说你以后可能不能再怀孕了。”我脑袋嗡的一声,接下来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这样的晴天霹雳,狠狠的击打着我的心。
我很怀念刚认识那会儿的我们,他不浪漫,却有温情。那时候觉得,有了他就有了整个世界,可是如今,我的整个世界就要坍塌了。
好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走路回家了,那个经常我一个人在家的家,以前从不觉得孤寂冷清,可是现在却那么害怕回去,没了可以等待的人,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行李,等着陈勋回来和我离婚。军人离婚比较麻烦,还要部队审批,我想先搬回父母家,我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当初结婚的时候房子是他买的,我想我没有资格要。
我辞了工作,在爸妈家待了几天。陈勋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给他打过去,他的声音嘶哑,他说,“橙橙你在哪儿?”我一愣,他听起来那么疲惫,我说“我在我父母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他不说话,我等着他的答案,良久他叹息,“橙橙,我在家里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他,可是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他那么喜欢小孩子,可是我给不了他。
再次踏进我们的家心情很沉闷,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家里等我。我站在门口敲门,他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整个人憔悴不堪,满眼血丝,他抱住我,“橙橙,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紧紧的抱住他,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小孩,我想,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我还有什么遗憾呢。我想和他在一起,跨过所有障碍,即使会有缺陷,只要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