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传来熟悉的呜咽声，爸又在打妈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到爸对妈拳脚相加，我怕他，哭着求他不要打妈妈，他也一脚把我踹开，说：“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妈妈也无力反抗，抱着我泪流不止。我想不通妈妈怎么会嫁给爸爸这样的人。
听奶奶说，我妈是因为一个面包被她和爷爷拐到我们家的。
--01--
我们村是有名的光棍村，村里的男人名声不好。奶奶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村里的阿海把自己的媳妇打死了。这件事在村社里传开了，从那以后，没有女人愿意嫁到我们村。
村里的老人担心自己家的香火不能延续，因此想了一个办法：去拐女人给自己儿子当媳妇。
父母在面对自己孩子的事情时总是格外努力和认真。
奶奶怀上我爸的时候，村里的光棍男人们有两三个已经有了媳妇，都是从别的村拐来的。
村里人都从中看到了好处：拐来的媳妇不要钱，还能给自己家延续香火，虽然都想着逃跑，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饿上三五天保证乖乖听话，这“天上掉下来的媳妇”谁不稀罕啊！
--02--
村里的媳妇说话都大大咧咧的，皮肤因长年干农活晒得黢黑。被拐来的媳妇经过“训练”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加上黝黑细腻的皮肤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我爸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爷爷奶奶开始给他物色媳妇。
结果总落不到满意的时候，要么是对方家里嫌我们家太磕碜，要么就是对方家里的女儿是个傻子。
没有合适的对象，爷爷奶奶也像之前的那些父母一样，打起了拐女人的念头。
--03--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爷爷奶奶租了一辆三轮在隔壁县里的大学门外踩点。听村里有经验的人说，隔壁县某大学的女大学生单纯好骗，最容易得手。
爷爷奶奶总以自己很久没吃饭为由向那些女大学生寻求帮助，但很多人都是结伴同行，不好下手。
直到碰到了我妈，听说两个老人很久没吃饭，把自己兜里的晚饭钱买了面包给他们。
“大爷，大妈，我也没多少钱，只能买一个面包，委屈您两个老人家凑合凑合了。”
“大闺女，谢谢你啊。你是个好孩子啊！大爷大妈该怎么报答你啊！这样吧，大妈的三轮车里有暖和的鞋垫，闺女你拿去吧！”奶奶已经拽住了我妈的手腕。
--04--
“不用了，大妈，我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了。”我妈想挣开奶奶的手。
“没事的，闺女，拿个鞋垫不费时，来吧！你就跟我走吧！”
“大妈，真不用了，你再这样我……”我妈还没说完，一直在旁“观望”的爷爷就打晕了她。
我妈挣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堆满了茅草的柴房里。映入她眼帘的，还有那两个很久没吃饭的老人家，以及一个色眯眯地盯着她发育成熟的胸部看的男人。
“闺女，大爷大妈也是没有办法啊，你那么善良，我儿子到现在还没结婚，你就行行好给我家儿子当媳妇，好不好?”奶奶说得热泪盈眶。
“对对对，你是个好闺女，就答应我们老两口吧。”爷爷随身附和。
--05--
“我给你们儿子当媳妇?这种话你们居然也说得出口！你们卑鄙，你们无耻！你们快让我回去，不然我家里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闺女，别挣扎了，我们这里偏远，你家里人找不到的，你就安心住下来吧！”
“你们混蛋，王八蛋，快放我回去，我要喊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别喊了，闺女，我们村的媳妇很多人和你一样是被拐来的，你喊也没人救你的。”
我妈哭着想跑出去，耐不住三个人的包围，我妈挺能折腾，他们三个费了好大的劲才捉住了她。我妈再一次被打晕，被他们用拴狗的铁链锁住了双脚。
--06--
“臭小子，瞧你那样，把口水擦了，没见过女人似的。”爷爷佯做严肃，憋不住笑呛着说。
“儿子，我告诉你啊，不准对人家动手动脚的，等这闺女同意了，我和你爸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礼。这闺女，长得还挺水灵！”奶奶笑得合不咙嘴。
“知道啦！谢谢爸，谢谢妈！给我找了这么一宝贝媳妇。”我爸搓着手，看着睡在茅草上的我妈说。
爷爷奶奶一本正经地离开，我爸锁了柴房的门，走向我妈。
“我就知道这小子管不住自己。”在门外偷听的爷爷笑着说。
“那可不是吗，你们男人从来都是这样，见着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腿，你儿子也太能耐了，瞧把人闺女折腾的，哭天喊地的，走吧走吧。”爷爷奶奶离开了柴房，去睡了。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月光皎洁，倾洒满地。
--07--
之后我妈逃跑过一次，跑到一片玉米地的时候，村里的人们牵着狗围住了她，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是我爸的拳打脚踢和无情地蹂躏。
“他妈的！臭娘们，还敢跑，吃了我家的饭还敢跑！”我爸完全不顾我妈的哀嚎，把自己的脚踹向了我妈的腹部。
踹了一脚，地上就有了血迹，我爸吓着了，叫来了爷爷奶奶。爷爷请来了村里会看病的邓医生。把脉过后，说我妈怀孕了，幸好还没流产。
我爸脸绯红着问能不能知道是不是儿子，爷爷奶奶也用急切渴望的眼神看向邓医生。
“这个现在还不能知道。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酸儿辣女’，如果她喜欢吃酸的，多半就是儿子。“
“那就是了，这闺女最近确实喜欢吃酸的！”一家三口无比高兴，自己家的香火又能延续了。
--08--
我出生的那一天，家里的气氛格外的融洽，我爸一直在门外叫我妈的名字，让她别怕。
后来我妈告诉我，怀我的那段日子是她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坐月子的时候，我妈便不再住在柴房，和我爸一起住在正房。家里时不时地会来些客人来看我们母子，那些轻声细语说话的阿姨都来劝我妈安心过日子。
我5岁生日那天，一家人去镇上的街市赶集。在服装店里，我妈对我说她想上厕所，需要离开会儿，让我别给任何人说，我点点头，她亲了亲我的额头。
出了服装店的门，爷爷奶奶察觉到了我妈不见了踪影，我爸开始满大街找我妈，嘴里吐出粗俗的叫骂声。我听惯了这种声音。
--09--
爷爷奶奶拉着我到处找，路过车站的时候，我停住了，爷爷奶奶怎么拉我我都不走。
我看见我妈躲在一辆面包车的后面，时不时探出头望向我和爷爷奶奶这里，我很肯定她看见了我们，但是她没有出来。
“乖孙子，你在看什么呢，快走啊，我们找你妈去！”奶奶拉扯着我的胳膊。
我伸出手，指向车站的方向。
（写得不好，还请见谅。）
有些人，温柔了时光。
有些人，惊艳了岁月。
遇见即是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