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西洲，辰郡王府上的丫鬟宁右打碎了一只白瓷玉碗，郡王爷看着丫鬟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丝轻笑，他用手轻轻抬起丫鬟的下巴，邪魅狂狷的脸上嵌着一双宝石般闪耀的双眸……”卫兵面无表情地念着那老古董上的文字，他的脸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脸上没有五官，四肢都是机械臂，说话的声音也是标准的机械音。

“系统检测完毕，两百年前玛丽苏古早文，人类小说，予以销毁。”卫兵说完，手上捏着的那小小的长方形薄片瞬间化为碎片。

米亚恶狠狠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尽管知道是自己不遵守规定，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淘来的古董宝贝就这么被摧毁，她还是克制不住心头的怒气，“凭什么不准看小说，我们不也是人类吗？”

听到她的话，站在卫兵后面的左拓走出来，他的脸一半是机器，一半是人类，四肢关节都是机械，走路的时候动作也不如人类灵活，说话时，一半脸表情丰富，一半脸纹丝不动，语调时而调皮，时而有几分机械的板正：“你说你是人类？那就离开这里，去流放之地。”

“我，我才不会去，那里，那里都是低贱的人。”米亚倔强的表情裂开，恐惧在她心间蔓延。

左拓听她这么说，半张人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呵，低贱的人吗？”

左拓指着米亚对身后的卫兵说：“带她去受罚吧。”

机器卫兵带着米亚往一间红色的小屋里走去，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左拓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石扳指，神色迷茫，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两百年前，人类文明高度发展，他们创造出形形色色的机器，构建了一座座智能化大都市，人工智能代替他们思考，帮助他们完成一切工作，同时人类也在不断改造自己的身体。即便拥有强大的灵魂和无与伦比的创造力，但孱弱的身躯一直阻碍着他们进化，于是第一个半机械人出现了。

那人曾经是世界首富，因为一场重病，身体内的器官都被换成了机械，他也成了第一个长生不死的人。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流传于上层阶级的秘密，底层的人正活在人工智能为他们创建的美好世界中，他们沉迷于游戏、小说、直播，网络上的一切都比现实生活来得更有意思。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在虚拟世界中迷失，人工智能取代人类，将他们驱逐，两百年过去，纯种的人类已经快要绝迹，卡尔城便是一座人工智能和半机械人和平共处的城市，机器掌控城市，半人与机器平起平坐。

傍晚，夕阳的余晖在天地间消散，急着上班的星星挂在了天际，左拓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城市角落一栋废弃钢铁建造而成的小房子，他的家就在二楼一个小房间，推门进去，他摘下脸上的半张机械面具。取下双手的机械臂，露出了里面苍白、孱弱但是温暖柔软的人类躯体。

坐在一台老式电脑前，敲下一行代码，接着，电脑里弹出一条消息，他的手指在静音键盘上翻飞，回复对方：开始执行。敲下回车键，卡尔城东边一栋两层楼别墅里，卧室内的小女孩脸上红光一闪而过，女孩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这是什么地方？”

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院子，再看看身上的衣服，米亚兴奋无比，她竟然穿越了！哐啷一声，破木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米亚抬头看去，一张邪魅的脸映入眼前，那人低头，挑起她的下巴，“女人，你可知错？”

这个剧情她记得，这就是她正在看的小说《但愿长醉不复醒》里的情节，因为打碎了一只玉碗，她被辰郡王关进了柴房。她努力回忆着接下来的剧情，脑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宿主，是否要唤醒系统？”

米亚在脑中回答，“同意”。

伴随着叮一声，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宿主您好，我是1011号穿书系统，您来到这里的任务是，在封建社会打破桎梏，让辰郡王夺得皇位，破除封建制，创立新时代，您是否接受任务？”

米亚询问：“我能不接受吗？”

系统：“不能。”

此时米尔城内，左拓看着屏幕前的米亚，心中轻叹一声，“又是一个迷途者。”

关闭电脑，再次穿上机械臂，戴上面具，从床底下拿出一口锅，倒水，放面，为了防止方便面的味道飘散，他在锅上布置了一个空气罩，这里不允许方便面这样的低等食物出现，半人不需要进食也能永生。

左拓听到楼下一个男人在大哭，看了一下时间，原来今天恰好是11月11号，现在又刚好是23:11分，每到这个时候，楼下的男人都会放声大哭，左拓询问他原因，男人回答他，这是在纪念死去的双十一。

这样的纪念并不允许在白天进行，因为双十一也是机器掌控人类欲望的低级手段，两百多年前的人类总是热衷于在各种购物节日里消费，这也是导致他们陷入网络不愿醒来的原因。

左拓吃着碗里的方便面，手表上突然闪着红灯，闪过三下后，左拓放下碗，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翻窗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距离卡尔城十公里外的地方是一片荒漠，左拓骑着机车在荒漠上行驶，十分钟后，他来到荒漠边缘的石碑前，按下石碑上一个开关键，深入地下的通道出现，流放之地的入口。

左拓进入地下城，蜂巢一样的宏大建筑展露在眼前，尚未灭绝的纯种人居住在这里，建筑中间是一个广场，这里聚集了五十多名和左拓一样埋伏在卡尔城的间谍，他们伪装成半人，在城里寻找迷途者。

广场中央出现一名老者，“各位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错，只是迷途者的数量最近有所减少，你们应该更加谨慎，寻找那些尚且残留人性的机器。”

没有人应声，老人又说：“零号系统已经完成了升级，能够承载更多半人的意识进入书中，人类复辟的重担就在各位肩上，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精密的机器不会被情感触动，但是半人可以，当年人工智能利用人类的弱点让其沉迷，现在人类已经发明了反沉迷系统，除了左拓这样有公务在身的人，地下城的人不允许使用网络，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人类诞生之初。

迷途者被拉入穿书系统中，激发半人身上残留的人性，这是人类的一次策反运动，让半人站在人类这边，推翻机器。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机器四处检测那些残留着过去人类文明的东西，两百多年前的手机、电脑、储存器……半人被要求和机器一样生活，摆脱人性，绝对不能和过去的人类一样沉迷其中。

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间谍们已经知道要如何才能唤醒半人的人性，最有效的便是网络小说，他们发现，百分之九十九的半人都不能抵抗网络小说，就连防沉迷系统也对小说无效，于是大量保留着网络小说的设备在卡尔城里被发现。捡到这些手机的人，无一例外都沉迷其中，这些手机里带着侵略病毒，会侵入半人的机械脑中，再由间谍发送指令，让半人的意识被拉入零号穿书系统。

半人的意识在书中会经历多重炼化，许多半人不愿意苏醒，也有许多半人苏醒过来后为了再次进入系统和人类达成交易。

左拓知道零号系统并不是为了唤醒人类，那是让半人沉沦的电子鸦片，就像过去人工智能对付人类那样。

凌晨，左拓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叮的一声，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宿主，欢迎来到小说《卡尔城》的世界，是否需要唤醒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