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众人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捕蛇行动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功,然而捕蛇小队撤回到谷口营地休整的时候,还是有三名士兵负伤。贺奇峰见程子歌为伤员处理伤情,解毒敷药,心中很不是滋味。如今出师未捷,仅谷口一处,就如此困难,日后艰险可以想见。七月十七之期越来越近,他们能够活着走出这深谷,抵达约定地点么?即使有幸能够成功穿越巨人谷,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将军那边没问题么?
贺奇峰所要投奔的人是竭阳太子的另一条暗线尉迟青松。此人原是奉昊国骠骑大将军,是朝堂之上竭阳太子阵营中最具有话语权的武将。于明,大将军已于数月前战死殉国,而暗中实则是竭阳太子暗度陈仓之计,派他前往邻国私下游说,为自己争取政治伙伴,同时在民间搜罗能人异士为己所用。这样一来,一则昭阳王得知太子损失一名重将,必定防备上将有松懈,二则,尉迟青松部旧仍在,有太子庇护,部队内并未受到昭阳王的清洗,来日尉迟归来,仍可重振旗鼓;三则,尉迟青松持太子亲授令牌,暗中在民间、邻国费心搜罗与周旋,继续为太子积蓄实力,便宜许多。贺奇峰所带领的先遣小队即是受命于竭阳太子,于七月十七在巨人谷另一侧太泽国边镇符栎镇与尉迟青松汇合,将太子信物传递至太泽国皇室,以结盟好。奉昊国与太泽国,背向而治,仅在北方边境接壤,寻常路途,短的也需要一月有余,可时不我待,竭阳太子选择让贺奇峰带队,铤而走险,正是打算用出其不意的速度和途径,尽快完成自己的军事部署。
尉迟青松虽说威震朝野,但贺奇峰与之并无过多交集。贺奇峰此次行动也并不是面授于竭阳太子,而是通过他手下一名心腹文臣,也是贺奇峰的忘年之交王简之。对尉迟青松此人,贺奇峰还谈不上所知甚深,这让此时此刻面对探谷已然出师不利的贺奇峰不免生出许多担忧。
程子歌救护了伤员,又将以蛇胆制药克毒之事与林九商议着安排了,一切停当已是傍晚时分了。见贺奇峰脸色沉郁,一言不发,便走上前去。
“金环蛇虽有毒,但所幸并不致命,他们几人伤情并不算重,你莫要担心了。”
听程子歌这样说,贺奇峰稍稍松了一口气,“多谢程兄。此次若不是你雪中送炭,真不知这一关该怎么过啊……”
程子歌递上一碗汤药,说,喝了吧,可解你体内裂铜草的余毒。
贺奇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的砸了砸嘴巴。
程子歌见状笑出了声,望着篝火旁贺奇峰坚毅的身影,斟酌了一番,说道:奇峰,此行艰险,损伤如此,眼前这条路,当真义无反顾?“
贺奇峰听得他仿佛话中有话,便道,子歌兄,怎地弦外有音?你我之间,有话不妨直说啊。
程子歌淡然一笑,道,“我自知你的心性,自是忠勇无两,一心为国。可你知道么,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很可能隐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想法。之前,你向我讲述在谷中遭人伏击的幻像,提到埋伏之人乃是竭阳太子及其卫队,不知受何人挑拨,误会于你。”
贺奇峰目光暗淡,叹了口气,“如你所说,中毒幻像而已。”
“裂铜草之毒,是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恐惧,让人沉迷这种情绪中难以自拔。林九在守夜时发生梦魇,梦中即便你要杀他,他却不忍伤你。而你中毒后生出的遇袭幻像,只能说,你的内心深处,对竭阳太子并不是全然信任的吧……或者说,你的内心深处也在担心,他是否全然信任于你……”
“没有的事!”贺奇峰正色道。好像有一些什么被藏起来的东西,被程子歌这一番话从内心深处缓缓翻了出来,可他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程子歌见状,也知会一二,便说,“竭阳太子自是正统,但当前在朝中面临的局势确实并不乐观,你们此行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大概你也是思虑太甚吧。请恕为兄唐突了……”
“啊子歌兄,这是哪里的话。”贺奇峰并不介怀,此后二人不涉庙堂,只是天高云阔,畅谈了许久,各自休息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