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鱼,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小时候捉鱼,长大了钓鱼,成家后养鱼,鱼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吃鱼。看见鱼,就像猫儿一样眼睛发亮,口水直淌,哪怕是用鱼鳞或者鱼肠熬一锅热汤,也是我心中的美味。
可惜,吃鱼我有致命硬伤,那就是多次被鱼刺卡住过喉咙。
第一次
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在自家叔父家里吃饭,我清楚记得是正月十五的晚上。那时胃口并不怎么好,正拿着筷子胡乱扒拉两口时,一盘油炸冻鱼上桌了,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我迅速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满口生香,食欲一下大增。
可能是吞咽太快,有些冻鱼还没细细咀嚼就吞下去的原因,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喉咙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我吞了一口唾液,不错,确实有个东西。我看了看碗里的食物,除了白米饭就是小冻鱼了,那么,喉咙里肯定是有鱼刺了。
吞不下去,我尝试着咳了咳,也咳不出来,看来鱼刺是卡在喉咙里了。我有点慌,叔父说吃一大口米饭,然后囫囵吞饭就可以把刺带下去。我试了一下,结果在吞的时候感觉喉咙被鱼刺划了一下,刺痛得厉害。然后是喉咙非常不舒服,还带出血,吃饭喝水都感觉疼痛。
我这下可着急了,喉咙出血可不是小事,不能大意。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县医院喉科,做了喉镜,医生说喉咙红肿发炎,倒没看到鱼刺,开了消炎药就回家了。吃药一个星期,仍不见好转,尤其是到晚上喉咙疼得更是厉害,睡觉都不安稳,心里满是忐忑和不安。
后来在妻子的极力劝说下,到武汉同济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食道被划伤,致严重溃疡,喉咙无异物”。在我惶恐中,医生只是开了些药嘱咐我按时服用即可。当然,不过多久,喉咙就康复了,吞咽自如,只是从此心理留下了巨大的阴影面积。
从此以后,很少吃鱼了,担心被鱼刺所卡,望鱼兴叹,“徒有羡鱼情”罢了。
父亲擅长捕捉黄鳝,到了秋季一次可以捕获几斤,对于我来说,那是人间美味,禁不住想尝尝了,把曾经被鱼刺所伤的不堪往事抛之脑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但终究迟迟没敢动筷子,一想到去医院做喉镜,胃里就恶心想吐。
“没事,慢慢吃”,父亲反而安慰我,“想吃鲜鱼,就不能怕刺。”
父亲的话鼓励了我,我慢慢品尝着,细细把鱼骨头挑出来,那一次没被鱼刺卡着,吃得小心翼翼,吃得热泪滚滚。
第二次
有次家里来了客人,妻子炖了鲫鱼汤,闻着就是扑鼻的香气。
在推杯换盏间,已经吃过几次鱼的我,大着胆子用筷子拨弄着鲫鱼,从鱼皮下手,再到鱼背和鱼肚,平安无事。后来兴起,讲起了以前被鱼刺所伤的经历,自嘲自己钓鱼太多,鱼刺来报复了。谈笑风生间,突然感觉喉咙一紧,有异物卡住的感觉,但又不是很明显。
顿时,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早已惊恐不已,还要努力保持镇定。迅速到卫生间,漱几下口后,确定再次被鱼刺卡着了。回想以前血的教训,不敢用土法子强行吞咽了,先维持现状再说吧,可不能让客人们再次取笑我了。
感觉那顿饭吃得特别漫长,我不敢吃任何东西,小口小口地喝些水,试探着那根小小的鱼刺。可是鱼刺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恋上了喉咙,千呼万唤始终不出来。
送走客人,我马上去社区诊所看看。医生用镊子压着我的舌头,反复看了好半天,结果是没看到鱼刺,建议我去医院做个喉镜看看。一听到喉镜两个字,就有肝颤的感觉,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怏怏的回到家,再次小口喝水,感觉好了一些,不再那么刺痛了。干脆休息一下,睡个午觉后再去医院吧,毕竟是喉咙大意不得。一个小时后我醒来,眼睛一睁开就是下意识地吞口唾液,哈哈,好了。反复几次,确定后高兴地给了胸脯几拳。也许,那根惹祸的鱼刺,已经逃之夭夭了吧。
一次有惊无险,却让我以为对鱼刺产生了抗体,以后就安然无恙了,这实在是致命的想法,因为,我后来又被鱼刺继续伤害了。
第三次
就在昨天,我再一次被鱼刺卡住,事情原委是这样的。
米饭和鲫鱼我是分开吃的,先吃完米饭,再专心享用鱼刺多得要命的鲫鱼。一条鲫鱼,我大约吃了半个小时,从热气腾腾吃到冰冰凉凉,还好,一切顺利。吃到最后一口,是尾巴哪块,我终于敢放下心来说话了(自从被鱼刺所伤,我吃鱼时妻子不让我说话)。
哈哈,本人吃鱼水平又提高了,大大小小的鱼通吃没问题啊。哈哈啊——
正当我炫耀之际,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才大笑的我,此刻真想大哭——最后一根鱼刺,居然再次恋上了我的喉咙了。心情顿时从沸点跌到冰点,从得意洋洋秒变成尴尬不已,这根鱼刺啊,怎么就是跟我过不去。
还好,“久病成良医”,经过了那么多次被鱼刺卡住的经历,我也算是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先用自己的法子试试,不行的话再去医院。
这个法子有些恶心,但管用,如果你不幸遇到了跟我同样的经历,或许可以借鉴。
到卫生间,按下马桶抽水开关,在哗哗哗的流水声中,用食指压住舌根,顿时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别放弃,接着压舌根,直到胃里有东西吐出来,这时候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也被胃里反流的食物冲出来了。
看似恶心,其实很管用,这次我又平安脱险了。我想以后我还会继续吃鱼,我的味蕾离不开鱼的鲜味滋养。如果你恰好跟我一样,被鱼刺卡住过喉咙就不敢再吃,还是听听我父亲的话吧:
“想吃鲜鱼,就不能怕刺。”
其实,吃鱼不能怕刺是这样,世上很多事情莫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