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大概不外乎四样:爱情,生活,教育,传承。
爱情是男女间最美好的体验,愈是年轻时,愈有可能接近爱情。
生活是指个人,个人与家庭,个人与亲朋,个人与自然间的一种活动。具体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矛盾愈多,经历愈丰富,生活愈有千滋百味。
教育与传承可以连在一起说。这是个人、家族命运与国家命运忧戚相关的重要事情。接受教育越早,传承就越有力,目标就越清晰。
初读梁实秋先生《槐园梦忆》,粗略可以了解到他的爱情,生活,教育与传承。
他与程季淑的相识,恋爱,结合,至相濡以沫扶持互敬五十余年,可谓是丰富的美好的男女间爱情生活的体验。
初识相会的羞涩,两地三年的坚守,隆重庄严的婚礼,鸿雁传书,相夫教子,家庭和谐,有时代的背影,更有当事人的上进、主张、学识作为的表现。
感叹:就算是过去了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仍是有相当多的人达不到先生的生活层次和认识水平。这也不奇怪,我们多是碌碌平凡大众。先生有个传承优良的大家庭。读书时师长鼓励考清华,后留美学习。父亲像朋友像老师对儿子婚姻的支持、引导,给儿子讲家族史。再到生活、婚礼的礼仪,都可以看出这种传承,非一般人家所具有。
我因此想:如梁实秋优秀名人的一生,成长轨迹,除去一个人的资质优劣差别,换一个正常的人去走他相同的路,去历练,去学习的话,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程季淑是安徽省徽州绩溪县人。从小学而中学,到国立北京女高师之师范本科毕业。主要作教书工作。兼顾生活。还会裁衣,针绣。有才学,有能力,有见识。在十九世纪,是一位五四新女性。
皖南文风很盛,人才辈出。像季淑家族就是这样的代表。
梁先生和季淑的相识,是同学好友黄淑贞介绍的。后来大姐陪母亲去黄家去相亲,给梁先生把关。大姐回来说,“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盘髻于头上,蓬松垂盖前额。以为是不是前额有什么疤痕遮掩,就故意夸奖去撩看。果然没毛病”。梁先生已是五四觉醒的新青年,决定自己直接写信给程小姐问她愿否和我做个朋友。等了些日子,打电话要求见面一谈。第一次见面是在季淑女子职业学校会客室。双方都喜欢彼此第一印象学生的打扮和样子。
一星期后再次见面,在中央公园。有不三不四的人对着我们吹口哨。有一次,我们在公园散步,后面几个恶少紧随不舍,其中一个人说:“嘿,你瞧,有如风摆荷叶。”形容季淑穿高跟鞋走路的样子。这把当时的社会形态,季淑的小巧美风趣的写了出来。
别说是百年前,九十年代在家乡县城,社会风气也才始开化。一个是年轻人欢喜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狐朋狗友,招摇过市;另一个是男女恋爱还多经媒人搓合介绍。私下自由恋爱几近没有。
我的堂伯父,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喜欢上本组异姓的一位姑娘,姑娘也喜欢他。俩人就是自由恋爱。终成连理。在老屋西头枣树下,就有堂伯父递电影票,而姑娘羞涩喜窃的记忆场景。
上小学时,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正是恋爱的年纪。她的男朋友来学校找她,双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就让我们十分好奇。
因而梁先生恋爱的状态情形,似曾相识。感到那时人的纯朴,有趣得很。
季淑喜欢鸟,我们到太庙相会,那里安静,而且那里有一排松树,有灰鹤在树巅歇息,飞来飞去。我们常常坐在那里对着灰鹤出神。
私下来往几乎是秘密的。后来被父亲发现,看见了季淑。父亲说:“我看程小姐很秀气,风度也好。”并给我钱用,表达了他支持我的立场。
一九二三年六月,梁先生清华行毕业礼,八月放洋,要去美国学文学。我无意去,是季淑的鼓励,才让我下定决心起程。
季淑决定乘我出国期间继续求学,投考国立美术专科学校,专习国画。晚间在两个家馆教学,以获得生活经济来源。
离别互赠。季淑不喜欢我送她东西,这三年离别,不与平常。我买了手表送她,为她戴在不盈一握的倩倩手臂上。季淑回赠我平湖秋月图,是她自己绣的。图案是西湖一景,只因我说过喜欢平湖秋月。
异地相思,全靠书信往来。梁先生说,“人心里的空间是有限的,一经塞满便再也不能填进别的东西。我不但游乐无心,读书也很勉强”。这是心里装下了心仪人的缘故。
因为我俩交往还未公开,这期间季淑家里欲备给她完婚。料想之中的事,我们已想好办法来应付。后得开明的八叔支持,对季淑说:你既已心许,三年后再说。
“我们通信全靠船运,需二十余日方能到达,但不必嫌慢,因为如果每天写信隔数日付邮,差不多每隔三两天都可以收到信”。
三年的工夫过去了。一九二六年七月间梁先生回到故国。到了南京取得授聘书后,立刻北上天津,约季淑来会晤。然而她却没来。事后解释:”名分未定,行为不可不检”。梁实秋只因急切,想来说的也是。
久别重逢,我们所谈的第一桩事是商定婚期。其时季淑在香山一家机构任教。因为和我交往缘故,不得不辞职。”我到香山去接季淑搬运行李进城,一只箱子放进车内,一个相当庞大的铺盖卷只好用绳子系在车后”。利用这机会我们游览香山,在西山饭店用膳后,顺道前往玉泉山。这里有“天下第一泉”,我们共饮一杯,十分清冽。
暑假很快过去,我去南京授课。在东南大学旁租房,购买布置,准备在这里结婚。留言给季淑说:新房布置一切俱全,只欠新娘。
“南京的冬天相当冷。季淑用蓝色毛绳线给我织了一条内裤寄来,我穿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一直穿了几十年。季淑一面教书,一面筹备妆奁,利用她六年来的积蓄置办了四大楠木箱的衣物”。
一九二七年二月十一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母亲早已为新娘子准备好了两身服装。一身上衣与裙是粉红色的缎子,行婚礼时穿,一身上衣是蓝缎,裙子是红缎,第二天回门穿。都是全身定制绣花。又选了两块小白狐。棉被由我大姐负责缝制。季淑不知道我们备了枕头,她也预备了一对,枕套是白缎子的,自己绣了红玫瑰花在角上,鲜艳无比,我舍不得用,留到如今”。结婚那天,晴而冷。证婚人,男傧相,女傧相,主婚人,人头攒动,一应齐备,好不热闹。就在彩车到达时,我立在阶上看见季淑从二门口由两人扶着缓缓的沿着旁边的游廊走进礼堂。友人张禹九(也是当天傧相之一)用胳膊肘轻轻触我说:“实秋,嘿嘿,娇小玲珑。”
这些细节,相当生活化。韵味传神。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愉悦幸福的回忆。
婚礼礼成后,回到家中还要行家礼。客人散尽,两把太师椅摆在堂屋正中,地上铺了红毡子,请父母就座,我和季淑双双跪下磕头,奉茶。
季淑翌日早晨等父母起来要送两盏新沏的盖碗茶。早餐罢,全家人聚在上房,季淑给每人一件开箱礼。次一节目是我陪季淑回门。
过了十几天,时局起了变化,国民革命军北伐逐步迫近南京。在父亲的劝说下,携季淑离家,经南京来到上海。开始了在上海三年的艰苦生活。
至此落笔时,《槐园梦忆》尚才读一半。为梁实秋夫妇的爱情和生活深受感动和倾慕。急就写下自己的主要感受,并拣摘留存其中内容。从ta们的经历、生活中感受不一样的人生,从梁先生的文字中来体验感受做为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