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到了高中才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因为那时候我开始写日记。高中时,有没有为成绩心急如焚过,不记得了。我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我算是记住了。这滋味真不好受,不管是真是假。写日记,把这些事和心情都记到日记本里,像是一种自我疗伤的神秘仪式。高中三年,我写了有5个日记本,现在还有三个保存比较好的硬皮笔记本放在书架上。有一次普雅去我家,看到日记本,翻开来读,我再三阻止,生怕她把那时候的酸涩看了去。高中毕业后,我没有再翻看过那时的日记,也是怕看到那时的很傻很天真。我不能很大方地骂自己SB。当普雅读出一段我暗恋女生的独白时,我竟然死活想不起这个女生是谁。真搞笑,我当初怎么就信誓旦旦的在日记本里发情来着?不过,正是在无病呻吟的日记里,我走过了意淫伤感的日子。当时,把意淫忧伤和颓废发挥到一个又一个高潮的是《萌芽》上的那些作者们。谢谢他们,要是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把青春写成一道明媚的忧伤是这么贱;谢谢他们,要是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可以在日记本里把女同学推倒。下流,怎么能这么干。那时候,我们应该纯洁的像女生胸前的那粒白纽扣。
我还记得我是到了高中才开始传不是小抄的纸条。那大概是在初三目睹了男生把信封塞到女生手里之后学会的。我操,又没学好,或许他们只是在做笔友呢,他们应该很纯洁。我给女生写过纸条,内容可不是“晚自习后操场东南角见”,这太直接,太不文艺,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你懂我的寂寞吗?”这太低俗、太恶心、太下贱,要是知道我哪个哥们给女生写过这样的纸条,我一定要踹死他。我往往把读过的名著中充满想象力的句子写上。引用句子时也要注意:不能太露骨,太露骨了就不风骚了,要是流传出去还会被说成耍流氓;不能太含蓄,太含蓄了,女生看不懂。谁都知道,敢接纸条的女生脑子一定不够用。最美还是朦胧,朦胧了好,可攻可退。文雅一点可以写杜丽娘游园怀春;通俗一点可以选《伊豆的舞女》裸浴那段。这都是学过的,女生一般都知道,而且又是文学名著,谁能说这是不要脸?要是当初知道我后来会写《金瓶梅》的论文,我一定会在全年级普及“《金瓶梅》里的情与爱”。我感到人生无常也是高中传纸条时觉悟的。我让普雅帮我传纸条给一个和我说不清关系的女生。十年过去了,普雅成了我女朋友,还不时拿这件事嘲讽我!这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是什么?
高中住校,八个男生一个宿舍。在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年纪,在熄灯铃响过之后宿舍进入大黑暗,那无处安放的青春活力变成了一夜又一夜的卧谈。也就是在那样的卧谈中,我知道男生都他妈的是畜生,都他妈想象着女生胸前的那粒白纽扣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也是在那样的卧谈中,我从上铺兄弟那里知道一个学习很好的男生学习不好了大概是因为他上课的时候总在研究坐在他前面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背上的纽扣为什么是黑色的。也是在那样的卧谈中,我知道学生喜欢老师这事是真的,这他妈不是乱伦!卧谈之余,听收音机是一件多么助兴的事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瞪大了放着光的眼睛听一个叫文静的女人主持“知心夜话”。我们会调笑着模仿她甜的发腻的开场白:“亲爱的听众朋友,大家晚上好,我是你的朋友文静,又到了我们知心夜话的时间了”。我们觉着她讲解的两性知识比上课有意思多了,我们还邪恶地认为“要是文静教我们,我们都会是好学生”。在文静甜腻的声音中我们吞咽着口水在梦里把自己想象成女生胸前的那粒白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