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前面就是陈母的所住处了。李川生把自己的泪水擦干净，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情绪。
但是，当他看到母亲的那一刹那，还是忍不住泪如泉涌。那个人，比他记忆中的母亲，苍老了许多。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念郎，你可算回来了！”
母亲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妈，妈我回来了！”
李川生背着陈念郎的相机，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母亲面前，扮演好“陈念郎”这个角色。
母子二人抱在一起。李川生却觉得，这样的拥抱是那么的难得，那么的弥足珍贵。
进屋后，陈母拿出了香烛。
“快来，给你爸和弟弟上香。”
陈母点起了香烛。
李川生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遗像，是父亲。父亲遗像旁边还有一副遗像，一张熟悉的面孔。李川生看着遗像，双眼放空。
“这一晃啊，地震就十年了。你爸和你弟，就走了整整十年了。你啊，也别总是忙着工作，有空也多回来看看……咦，你看着你弟弟的遗像发什么呆啊。快来上香……”
李川生上完香后，环视着这个家。他走进了卧室。卧室的墙上贴满了关于摄影的奖状。它们的获得者，都是同一个名字：陈念郎。
“还是那么爱拍照……”李川生用手轻轻抚摸着墙壁上的奖状。
“看到照片，又想起你弟弟了吧。”陈母说，“多拍点照片，你弟弟啊，最爱拍照了……”
李川生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他是不是在想，如果十年前被救起来的是他，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了，好了。快来吃饭了。”
陈母做了一桌子的菜，虽然都是家常便饭，但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奢侈了。
“对了，念郎啊。”陈母边吃饭，边对李川生说，“前些天，有几个人来找过你。他们都说，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吗？”李川生已经猜到了是那几个警察来做调查的，“最近认识的……”
“我还叫他，提醒你今天要记得回来……”
“我这不回来了吗？”
“你等一下……”陈母放下碗筷，走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他拿出了一本崭新的漫画书。
“你看！”
“这个漫画现在还有啊？新的！”
“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看这个漫画了。前几天，我去赶场。又看到了，就买了。”
“妈，怎么到现在，你还在买柯南的漫画书啊？”
“你这孩子，忙傻了吧。哪个月，我不买一本呢？你虽然没看，但是我还是一本不落的买了的啊！”
说着，陈母就拿着漫画书，走到了遗像面前。她打开了下面的柜子，里面装满了一整套漫画书。
看到这里，李川生再次落泪。
这时，陈家又来了一位客人。
陈母觉得门口有人，就回头看了看。原来是谭队。
“哎，是你啊！念郎，刚才我说的人，就是他。”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们了。”
李川生赶紧擦干泪水。
“谭队，你来啦。”
“嗯。如果，陈母不介意的话，也让我来上炷香吧。”
“没事。来吧，来吧。”
陈母赶紧又拿出了两柱香，准备点燃。
“我给他们父亲上一炷香，就行了。不必点两柱。”
“好，也行。”
上完香之后，谭队看向了李川生。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走走吧，聊聊。”
李川生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十分钟后，谭队和李川生一起来到了灾区旅游景点。
边走，两人也边聊了起来。
“怎么样？十年了，又回到这里。”
“想起很多往事。刚才，我看见柜子里装满了漫画书，我……”
“嗯？”
“哦。”李川生干咳了一声后继续说，“还有，还有念郎一墙摄影比赛的奖状……我才知道，原来，妈是一直爱着我们两兄弟的……”
“毕竟是母亲，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被收养之后，我一直不肯回来找他们，不想回到这个家。因为，我以为我是被抛弃的。哥哥也改了名字，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想把我彻底地忘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念郎念郎，是思念我。如果，不是心理阴影太重的话，我或许早就回到这个家了吧。而且，念郎从事拍照这个行业，也是想把我小时候的爱好，传下去。哎，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十年再重逢，现在又要面临着离别……”
“双胞胎兄弟，很难得。”
“是啊，我们两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老师同学都分辨不了我们……”
“我听说，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哥哥去偷樱桃，后来被发现了，谁也分辨不了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还有一次，六年级的时候，你为了买抢最后一本漫画，最后还被小胖子追着打。哈哈哈哈……”
“是啊，我记得有这件事。咦，谭队也听说了吗？”
“是这样的。上次，我去拜访你们的张老师，她告诉我的。”
“是啊，小时候，哥哥去偷樱桃。后来，我替他挨了打……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是哥哥偷的……”
“你还记得，你们有个作业是写日记吗？”
“哦，对的。那次我们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写进了日记。可是，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写进日记作业了。要写也写一些什么游戏啊活动啊无关紧要的话题。那时候，写了之后，总觉得日记本里的内容会被人看到。我不喜欢被人扒光衣服，曝光在阳光下的感觉。哎，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写日记，是一种记录，也是一种总结，更是缓解心理压力，发泄不悦的好方法。五年级，你们可以把偷樱桃的事，写进日记。六年级，就不愿意把被打的事写进日记。似乎，我觉得，第二件事，才更有让人写进日记的冲动吧。但是，只是过去了短短一年。就不愿意再写了。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何况是十年……”
“是啊，十年……”
“对了，既然你们一年前就重逢了，你就没有悄悄回来看看母亲吗？”
“没有。我当时对母亲还有些误解，不愿意回来，也不想让母亲知道我还活着，所以，我们并没有公开关系。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在各自的生活圈子里。”
“但实际上，所谓的杀光拜金女这样报复社会的想法，已经谋生了是吧？”
“你是说……哥哥念郎？”
“我说的人，是你，李川生。”
“谭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之前，你被抓之后，进过调查和推理，我还以为是陈念郎想要假借杀光拜金女这样的幌子，来杀你，从而去北京替代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名声，财富，甚至是女人。你只是不知情地想要替他扛下连环奸杀犯的罪名。
“弟弟要替哥哥抗罪，我想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错了一半……
“所以，想借杀拜金女这样的幌子的人，是你。是你向陈念郎提出这个想法的。同样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别有用心。魏来在火锅店里指出了你们视力上的破绽。你赶紧认罪了。原因有三个，一是因为，你的事情已经干完了，被关几天也没关系。二是因为，你在使用苦肉计，想要打动陈念郎，让他看到，原来，你是可以替他扛罪的。三是因为，你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全局。
“知道你被抓，并且认罪后。陈念郎来看你，和你打亲情电话。你当然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你故意提到，小时候和小孩子这些字眼，让我联想到你们最开始在刑警队假装重逢时提到的，偷樱桃和被小胖子打的事情。目的就是想让我去调查。把我引入错误的调查思路。于是，我就去找了张老师。我通过张老师的话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哥哥偷樱桃，弟弟替哥哥被批评。弟弟抢漫画，弟弟被打也不连累哥哥。你要让我知道：弟弟，可以为哥哥扛下一切。无论是被家长批评，还是被别人打，弟弟都可以替哥哥扛下来。甚至是杀人的罪行。这样，就会让我怀疑，会不会是你替哥哥陈念郎扛下了罪行呢。有了这个想法，我们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
“而且，你在和陈念郎打亲情电话时，你想要向在暗中观察的我们，不经意地透露出，你戴隐形眼镜的事实。还假装想要隐藏。但是，我们当然一目了然你的一举一动。魏来看到你隐形眼镜镜片掉落下来的，他推测是泪水把镜片冲了下来。其实不然。有了泪水的润泽作用，隐形眼镜会贴得更紧，甚至会让你更加舒适。但是，你必须让我们看到你是戴隐形眼镜的，于是，你使劲揉着你的眼睛，终于，你把隐形眼镜蹭了下来。让我们知道，其实，能看到小周的名字的是有了隐形眼镜辅助的你，而不是裸眼的陈念郎。
“在火锅店，魏来叫你做一系列实验的时候，你很快知道，他是怀疑你视力上的问题。所以，你将计就计，假装看不见。然后，在魏来的一番推理后，你假装认罪，然后被抓。因为，你知道，等我去调查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再加上，我们知道你戴隐形眼镜，就可以断定，你是在替陈念郎扛罪。
“而且，你既然有胆量假装替哥哥扛罪。你就有把握摆脱嫌疑，让陈念郎替你扛罪。因为，你还有杀手锏，还在倒计时着发出。那就是，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而且是你早就准备好了的，设置好了时间，定时发送的。邮件里是一段你们的电话通讯录音。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同事，放了窃听器在你们手机里，但是没想到，没有任何人放过窃听器。因为，这段录音，是你偷偷录下来，发送给我的。这段录音，堪称铁证，可以定哥哥的罪。再加上，陈念郎生活潦倒，一直单身，想要杀光拜金女，也是顺理成章。所以，事情就变成了，哥哥陈念郎报复社会，拉弟弟下水，一起作案。陈念郎甚至还想把一切罪栽赃到弟弟头上，从而取代弟弟。然而，弟弟重情重义，直接扛下了一切的罪。
“录音是铁证。录音里，哥哥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是哥哥提出杀拜金女的想法的，哥哥在录音里还把所有罪背到自己身上，甚至还假惺惺仗义地说，愿意，自己扛下罪。哥哥是在使用苦肉计，说起来好像是自己愿意为弟弟付出一切。后来，当录音中的弟弟被警察怀疑的时候，善良的弟弟就义不容辞地提前一步扛下了罪行。
“有了录音这样的铁证，可以结案了。陈念郎以谋杀七条人命的罪行被判刑了。而你，李川生，你这个弟弟也被当做是无辜的被利用的人，被欺骗感情的人，令我们同情，并且被无罪释放。
“但是，就在刚才中午，我们几个同事在吃庆功宴的时候，我发现我们错了。当时，卓天去上厕所，魏来一不小心对着卓天喊了声服务员。看起来，就好像是魏来是喊卓天是服务员，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卓天是服务员呢。就是这样这样的一个错误。先入为主，惯性思维。我犯了这样的错，卓天和魏来也犯了这样的错。小胖子和老木匠也犯了这样的错。
“五年级时，哥哥偷樱桃，原来弟弟愿意替哥哥挨骂挨打。弟弟淘气，又不认真学习。挨骂挨打，他习惯了，他也知道其中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不想让哥哥承担。这件事之后，哥哥明白了两件事情，第一，弟弟愿意替他挨打挨骂。第二，原来，两兄弟还可以通过一些方法暂时性地互换身份。之后，他们也不愿把自己的秘密写在日记本上了。
“人是会变的。两兄弟也因为生活的点点滴滴，越来越替对方着想，尤其是备受父母宠爱的哥哥。
“你们两兄弟，太难认了。我们只能通过一些侧面的信息辨别你们。六年级时，在小胖子追着兄弟二人时，哥哥跌倒在地。没有人知道跌倒的人是哥哥还是弟弟。但是小胖子要打的是弟弟，于是跌倒在地上的哥哥，耍了一个小聪明救了弟弟。他冲着跑在前面的弟弟，大喊：哥哥，快跑！
“当听到跌倒在地上的人，大喊：哥哥快跑时，小胖子自然会认为，跑走的人是哥哥，摔倒在地的人，才是他要打的弟弟。于是，小胖子就不再追了，按着地上的哥哥就打。他还以为他打的人是弟弟。我去找小胖子，他说，他都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把漫画书给哥哥的。其实，漫画书一直都在弟弟手里。拿着漫画书跑的是弟弟，摔倒在地上被打的，才是哥哥。
“这个办法太成功了。哥哥虽然被打，但是他欣慰自己替弟弟扛下了这一切。很快，08年，那个黑色的五月份来了。那时候，两兄弟，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升学考试的压力，不止是成绩不好的弟弟才有的。因为，月考试卷的难度太大了。老师还告诉家长，60分是优生和差生的分水岭。一线之隔，天壤之别。那个星期五，试卷发下来了。哥哥71分，弟弟49分。虽然，弟弟已经尽力了，但是还是没有考过60分。回到家里，严厉的母亲，又会对他大发雷霆。弟弟没有办法。但是，哥哥有办法。
“哥哥把自己的试卷拿给了弟弟。回家之后，弟弟就可以装成考了71分的哥哥，他就不用被母亲骂了，被母亲打了。只不过，哥哥只能拿着49分的试卷，装成不及格的弟弟接受母亲的惩罚。
“周末有两天，要待在家里。母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许，弟弟还在想，要不，让哥哥帮自己扛一天，第二天，还是让自己来接受母亲的批评和唠叨吧。但是，哪里知道，一回家，母亲就拿起胶底的拖鞋，要扇装成弟弟的哥哥。站在一旁的弟弟赶紧用手挡住哥哥的脸，自己的手背上就留下了，鞋底花纹的血道子。弟弟，不想因为自己，让哥哥受太多苦。母亲还以为，是哥哥的手上留下了血道子呢。
“手上有血道子，一时半会消不了。这就成了两个人最大的区别了。他们就换不回来了。哥哥倒无所谓，反正，他愿意替弟弟挨罚。
“很快，星期一到了，两兄弟可以去学校了。他们不知道，更大的灾难马上来临了。因为，那天，就是5月12号。地震来了之后，两兄弟被压在了一块水泥板的两端。只能救一个。救谁呢？母亲来了，几度挣扎后，母亲说出了：救哥哥。
“救哥哥。救哥哥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弟弟会永远掩埋在废墟地下。这对于哥哥来说，更是绝望的。他宁愿把唯一生的机会给弟弟。难怪，那天你被抓时，陈念郎还在哭喊着：哥哥对弟弟的爱，我们根本不懂。
“然而，即便，带头营救的老木匠知道了母亲选择救哥哥，但是，他却不知道哪一头是哥哥。平时，连亲生父母都难以认出这对双胞胎，何况在这么混乱的营救场面，一个不熟悉他们的人了。老木匠不知道谁是哥哥，于是他把头伸入废墟。他想尝试能不能看出什么。虽然，他只能看见，满头是灰土的孩子。但是，他似乎听见了。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下面的孩子用微弱的声音在说：救哥哥。
“没错，这个孩子说，救哥哥。那老木匠就自然会认为，这个孩子是弟弟。水泥板那头的才是哥哥。于是，水泥板那头的弟弟，就被当做哥哥救了起来。
“弟弟被当做哥哥救了起来之后，手背上的血道子还没有消去，母亲也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救起来的，就是自己选择的哥哥，晓文。
“后来，弟弟苏醒后，知道是哥哥用他的命救了自己。他不想让脆弱的母亲再次受到打击，所以他就没有说出自己是弟弟的真相。于是，他打算开始扮演好哥哥这个角色。但是，他却不想用哥哥的名字过完一生。于是，后来，他借口怕母亲喊晓文的时候，想起晓武，也为了纪念哥哥，改了个名字，叫念郎。说是，思念弟弟。其实，念郎的意思是，思念哥哥。念郎喜欢拍照，也不是要继承弟弟的爱好。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弟弟，他一直都喜欢拍照。
“所以，后来在地震中意外被救，并且被北京的青年夫妇领养的你，李川生，才是哥哥。陈念郎才是你的弟弟。
“所以，那段录音中的人物，就彻底调换了。因为，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你们在地震后，身份互换的事情。所以，当你们重逢后，就依然装作，陈念郎是哥哥，而你是弟弟。但是，你们私底下，当然就照实了说。但是，你要怎样利用这一点利用身份混乱给所谓的哥哥制造定罪的证据呢？要是你们天天待在一起，就算录了音，也会被暴露是你录的音。一般情况录音都是在哪里录的呢？在电话里。所以，当第三起案子发生后，警察依旧放了你们之后。你就告诉陈念郎，做戏做全套。装作兄弟二人决裂，分手。这样，你就可以找机会和他通话了。通话里，你尽量把罪放在自己这个哥哥头上，然后扬言一旦被发现破绽，自己就认罪。与他无关。这一来，是苦肉计。二来，可以用这段录音彻底指认所谓的哥哥。而且，还可以把录音的行为推到警察身上。让人以为是警察在你们其中一人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其实，只是你在自己的手机里录下了这段音频。
“通话中，真实的哥哥弟弟的称谓。在我们看来，就换了个顺序。再加上你们的声音也无法分辨，只能通过，对话中，对对方的称呼来判断。所以，我们自然会认为，这是指认所谓的哥哥陈念郎的证据。
“录音之后，你就把这段通话内容，用匿名邮箱，并且设置好了定时发送，发送到我的邮箱。
“看穿了你们身份上的秘密后，我开始想，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说，陈念郎为了你的家产，为了名利想要除掉你，倒还好理解一些。但是，你到底图什么呢？陈念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而且，你们又是亲兄弟。后来，我发现，开始，我以为陈念郎想要报复社会，顺便除掉你，取代你。这个结论就不成立了。也就是说，这起连环奸杀案，第四起拜金女和富二代，叶思斯和你李川生，就不成立了。那么，第四起奸杀案，就只有叶思斯一个受害人了。后来，我开整理思路，发现，要推翻好多东西。比如说，奸杀拜金女，报复社会。这可能就是彻底的幌子。因为，你根本不是陈念郎那样潦倒、那样买不起项链和豪车的穷人。那么，你到底为的是什么？
“还是在那家古月饭店，我找到了答案。店里有道特色菜，叫胡说八道。鸡翅的蘸料是最具特色的地方。里面有辣椒粉，花椒粉还有最重要的胡椒粉。但是，最重要的胡椒粉，只有一点点，根本看不出来，它被隐藏起来了。我才明白，杀了七条人命，为的就是隐藏第七条。叶思斯。你要杀的人是叶思斯。
“你跟他搞暧昧很久了吧。但是大家不敢八卦你们。不仅是因为，你是总经理。还是因为，你的恋爱关系直接影响着整个公司。你的养父母，想让你和xx集团的千金结婚，从而展开商业上的合作。但是偏偏，在你独自在四川管理公司时，叶思斯出现了。你们开始搞暧昧。不敢公开，因为一旦，你的养父母知道，你有女朋友的话，他们或许不会把家产给你继承。因为，你还有两个同样是被领养的兄弟。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地等着和xx集团的千金结婚。
“后来，你认罪了。在你的车上搜出了被奸杀的四位女性的不雅照，包括叶思斯。但是，叶思斯的那张照片，才是你真正的目标吧。听说，你和叶思斯的关系在这一年一来，很不好。那是因为，两个人相处久了，当然，她的本性也慢慢暴露出来了。不错，她就是为了你的钱。你要你买项链，买奢侈品，买豪车，后来，你终于受不了了。你想结束这一切，但是，她却拿出了你们两个人的不雅照，以此要挟你。你很清楚，只要这些不雅照曝光了，你将声败名裂。就像最近深陷艳照门的明星一样。你的养父母，也不会让你联姻，当然，家产也不会给你，甚至，你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也将不属于你。所以，你打着爱的旗帜，一次次的满足她，不敢让她生气。但是，你知道，她就是一个无底洞，她是不会满足的。留着她，就是留着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你要让她永远消失。
“终于，你遇到了你的弟弟陈念郎。你们开始，安排杀拜金女的计划。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杀了叶思斯。你或许也想过，把一切都告诉陈念郎，让他配合你杀了叶思斯。但是，你知道，就算有一天叶思斯被你们两个人完美地谋杀了。甚至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是，你怕有一天叶思斯被杀之后，那些不雅照会被警察发现，因为你不知道叶思斯备份了多少份在什么地方。一旦你和她的不雅照被曝光，自己还要要走向声败名裂，一无所有的结局。
“然而，一个人，可以藏进六具尸体当中。不雅照，也可以。你想的是，就算有一天，不雅照被曝光了，人们会说，不雅照中那个一张方脸，颧骨突出的瘦高男，叫陈念郎。不雅照和李川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所以，你告诉陈念郎，杀掉拜金女还不过瘾，还要奸杀，还要拍下一张张漂亮的不雅照才过瘾。等人都被杀了之后，你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到陈念郎身上。你用计让他主动认罪，替你扛罪。这样一来，人，被杀了。不雅照中，你的样子，就成了陈念郎了。你花高价请来律师，不是为了让陈念郎减罪，而是，打着家中有不知情的老母，不想让她再次受到刺激的旗帜，向法官申请，不要让媒体曝光这件案子。这样，你就天衣无缝地让叶思斯消失，而且，你和叶思斯的不雅照，也就与你无关了。
“你利用陈念郎，让他当了你的替罪羔羊。开始的时候，我们深信陈念郎是凶手。有同事调侃说：十年前，弟弟救哥哥。十年后，哥哥害弟弟。然而，真相比这还要残酷：十年前，哥哥救弟弟。十年后，哥哥害弟弟。十年前，你可以替弟弟被打被骂，接受惩罚。甚至，地震来的时候，你还可以，把唯一生的机会给他。小时候的孩子，多单纯啊。后来，孩子都长大了。看过了整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后，变了。十年后，你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陷害弟弟。陷害，曾经你用生命拯救的人……”
说到这里，谭队的眼睛已经泛着白光。
“讲完了吗？”李川生说，“这展览馆里的东西还真是珍贵啊……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李川生低着头向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你以为，你的计划滴水不漏吗？”
李川生突然停住了脚步。
“其实，有一个人早就看穿了你的阴谋。不是别人，正是，陈念郎！他被抓后，他还拿出了大量自己和别的女人的不雅照。他说，他和无数女人拍过不雅照，后来，不过瘾，才设计奸杀案的。他拍了自己无数张不雅照，就是为了隐藏你和叶思斯的不雅照。因为，没有人可以分辨出，不雅照中的那个瘦高男，是李川生，还是陈念郎。
“他看穿了你，但是，他没有揭穿你。他愿意为你扛罪。他知道，自己的命是哥哥给的。自己的命，现在也没有哥哥的命值钱。哥哥是公司总经理，有着大好前途。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来哥哥的一尘不染。他要扛下人命，扛下不雅照。
“在他发现了你和叶思斯的秘密后，他为了帮你隐藏，你和叶思斯的不雅照。他到处去召妓，和女人拍摄大量的不雅照。难怪，摄影店的虹姐总是调侃陈念郎嫖娼，原来，陈念郎真的是去西街嫖娼了。在他认罪后，他说，那些照片，就是这些年来，和拜金女拍的。他告诉警察，他拍照不过瘾，他还要杀光他们。他试图用大量不雅照，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变态。为的就是帮助你完成你的计划……”
李川生没有说话，等谭队说完后，他又继续往前走去。慢慢，他的身影消失在谭队的视线范围以内。
第二天傍晚。
“什么？一切都是李川生的阴谋？”
“那我们现在，该去逮捕他啊！”
谭队把真相告诉了卓天和魏来。
“我都说了，”谭队坐在一旁，冷静地抽着烟，“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再加上，陈念郎招供了，把所有罪行都背在自己身上，我们也没有办法。除了，他们两个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证明，陈念郎是弟弟，李川生才是哥哥。那么，那段录音，就只能用于指认陈念郎，而不是李川生。”
“这么说，就让李川生逍遥法外了？”
“如果，不是双胞胎难以分辨的话，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得心应手的作案。我看啊，他们两个都得判刑！”
“虽然说，判了一个人，这样的把戏，以后再也没办法用了。但是，总觉得不甘心，让他逃脱。”
“我看啊，李川生现在一定已经在准备着机票，要潜逃了。”
“谭队，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要不，再去拜访拜访张老师，或者说，找找他们以前的邻居同学，一定有线索的。”
“办法？”谭队缓缓抬起头。
“怎么？谭队，你想到了吗？”
“谭队，你想到什么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谭队没有说话，他一直抬头看着卓天和魏来的后方。
卓天和魏来一阵焦急后，顺着谭队看的方向，转过头，往后看去……
门口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高瘦瘦，一张方脸，脸上突出的颧骨，显得有些杀气。不过，他微微露出半口白牙，就不显得那么凶神恶煞了。
“李川生……”
“你……”
这时，李川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喂？妈。知道了，知道了。对了，今天是母亲节，陪你玩了一天，开不开心。哈哈哈哈。开心就好。知道了，我以后一定经常回家。是啊，你看看都几点了。摄影店的虹姐又叫我工作，不然要扣我工资。有个紧急任务，又有顾客要拍婚纱照了，我得去准备好方案。对了，要拍婚纱照的人，你也认识，就是上次来拜访过你的，那个叫卓天的小伙子。我现在就在婚纱店里，和他交流拍照的想法呢。你不信啊，我让他给你说话。天哥……”
李川生伸出手，把手机递到了卓天的面前。
“喂，是小天吗？喂？怎么没人啊。嘿，念郎，你这孩子又在骗我……”电话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也不知是因为陈母的声音沙哑，还是因为手机有质量问题。
“喂，阿姨。我是小天。念郎没有骗你。我真的要结婚了，我未婚妻叫欣怡。我们下个月六号就结婚了。今天，这么晚了，还叫念郎是来策划拍婚纱照的事，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念郎能为你们拍照，也算是让他沾沾运气，让他也早点成家……”
“好了，妈。”李川生拿过手机，“你现在相信我了吧。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啊？下个月？哦，我记得，我记得。下个月，是我们哥俩的生日嘛。我一定回来……”
李川生挂了电话，脸上伪装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他和谭队对视着。似乎两人，在沉默中，通过眼神，达成了某种协定……
十分钟后。
“好了，DV已经设置好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
卓天和魏来在审讯室里，已经准备好开始审讯嫌疑人了。
DV拍摄视频的指示灯已经亮起。镜头对准了李川生。
“李川生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你可以开始陈述你的所有罪行了。”
“这件事……”李川生的喉结动了动，“我该从2008年讲起，还是从2018年讲起呢……还是从2007年，我和他还在上五年级的时候，讲起吧……”
或许，对于卓天来说，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川生要自首。为什么，他不逃之夭夭。为什么，他要打破自己完美的计划。
只有，谭队知道。他知道，李川生当天被他揭穿后，没有承认。是因为，他要回家陪母亲过最后一个母亲节。
或许，对于魏来来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李川生自首了，反而，要替陈念郎扛下同谋的罪行。
只有，李川生知道。他回家，在母亲面前扮演一天的“陈念郎”，是多么辛福的事。
谭队和李川生都知道，家中的陈母，多年后，需要有人送终。而陈念郎才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月后。
李川生已经被判刑了。
他对未知的一切都是坦然接受的。或许，那份应有的挣扎，在某个夜晚，某个瞬间，某次回忆时，早就被穷尽了。
卓天和欣怡也结婚了。
他们结婚那天，卓天和魏来喝了好多，好像把过去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两个人好像大学时，第一次喝酒那样尽兴，那样忘乎所以，那样歪着身子，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话那样劝着酒。
xx公司四川分公司，也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听说是从北京调来的。是公司创始人李董的养子。你们几个小姑娘，可别对他放电啊，人家在北京可是有未婚妻的。
陈家。那个妇女，又把一本崭新的漫画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子里。然后，她又坐在了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妈，我回来了！”
“念郎，你可算回来了。”
“我说过的嘛，今天，是我和弟弟的生日。我当然要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妈。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什么啊。”
“你看！这是，卓天和欣怡的婚纱照。我拍得好看吧。”
“好看，好看。”陈母，从手抚摸着照片，“我啊……什么时候才能盼来你的婚纱照啊……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啊……”
“哎呀，妈，你就这么着急抱孙子啊。要是，我弟弟还在的话……我们两个都给你一个孙子抱，我看你一手抱一个，忙不忙得过来……哈哈哈哈……”
母子俩说说笑笑……
“他瘦了……”
“啊？”
“那天，他回来的时候，我还专门把这些年攒的漫画书，给他看了……”
陈母的话，让空气突然凝在了一起。
“嗨……”陈母笑了笑，“你们两兄弟，我还分不出来吗？”
“妈，原来你……”
“当年，你被救起来之后，我不顾余震，又去找他。我到了废墟，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翻过了，他已经被救了起来。我到处去找他。我到了一处志愿者的救援地，那里有好多孩子，一个个满身的血。我也看到他了。我看到他，被一户北京的志愿者夫妇收养了。到北京去，比留在这穷乡僻壤好吧。我看他，没有生命危险，就任他去吧。跟着我，也是过穷日子。再加上你们爸也没了，我一个人拖着你们两兄弟，对你们也不是好事。我早就知道你们两兄弟总有一天要重逢的……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
“啊？妈，难道你全都知道……”
“那几个警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还问，你们有什么区别，”陈母笑了笑，“地震，身上受了那么多伤，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啊……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那其实，当年，我和他，考试……”
“我当然一眼看穿了……你们两兄弟有什么能瞒过我的。我还知道，哥哥去偷樱桃，其实是因为弟弟想吃。我也知道，弟弟去抢漫画，是因为那是哥哥最爱看的漫画书。就算你们真的一模一样，妈也能凭感觉，分出你们的……”陈母的泪水已经淌过脸颊，她用手抚摸着陈念郎的脸。
“妈……”
“晓武啊，妈当初不是不救你……救哥哥，还是救弟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你当时已经昏迷了……只有晓文还有一点意识……人的善恶啊，都在一瞬间，就在那么一念之间……哥哥聪明啊，哥哥脑子灵活啊……妈也怕……妈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妈更怕看到……怕我喊：救弟弟，晓文也喊：救哥哥啊……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啊……”
“妈！”
“老天爷啊，你个王八蛋！”
“嘭！嘭！嘭！”
刑场传来枪响，这是另外一个开始。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