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无论一个人对自我精神分析是如何重视,觉得它有利于自我发展,而并非将其当作一种可以快速发挥效用的万能药方,这对他决定从此时一直到余生都坚持进行这一工作这件事没有任何用处。事实上,将会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会严肃对待一个问题,比如下一章中所要讲述的情况。不过,在自我精神分析工作中,也有另外一些阶段,在此有一部分分析工作会被隐藏起来。他还会对所有显著的反应进行观察,而且竭力对它们有所认识,进而将自我理解的过程延续下去,不过其强烈程度会明显减弱。他或许会对私人工作或者团体行动非常感兴趣,他或许正在抵抗外界压力,他或许全神贯注地执着于各种关系的培养,他或许轻松地感觉到心理障碍极少能让他感到烦恼。此时,相比精神分析,更为关键的是纯粹的生活过程,它凭借自己的方法帮助他进行治疗。
自我精神分析所使用的方式也是自由联想,跟精神分析师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在第四章中曾经详细地叙述并分析了这种方式,在第九章中将会更加深入地叙述和分析一些对自我精神分析具有特别价值的方面。而与精神分析师一起工作的过程中,患者将自己脑中的所有东西都讲了出来,在独自一人工作的时候,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联想记下来。至于他仅仅是在内心关注它们,抑或是用笔记下它们,这就属于个人喜好了。在他们记下来时,一些人变得更加专注,而另外一些人却发觉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反而更加无法集中精神。在第八章所罗列的众多事例中,对于那些联想,一些环节被记了下来,也有一些只是得到了关注,最后才被记到了纸上。
可以肯定,把联想记录下来是相当有助益的。对于所有的联想,假如大家都养成了简单记下来作为提醒的习惯,那几乎所有人都会发觉他的思想是难以与主题分开的。不管怎么样,他会对脱离主题的胡思乱想进行更加敏锐的观察。这或许是由于在纸上记录下一切的时候,就会降低让思维跳跃或者感想脱离主题的诱导力量。不过,记录的最大优势就是,这种行为可以帮助人们在以后对这些记录进行全面检查。一般情况下,在第一次阅读自己的记录的时候,关系的含义都不会引起一个人的关注,不过,在对自己的记录进行详细研究的时候,就会引起他的关注。抑或,对于以前的发现,他可以使用全新的看法进行观察。抑或,他会发觉自己的进步并不明显,而实际上几个月前他就有了现在的水平。让匆忙记录下发现变成适当工作的是最后两个原因,其中的主线会慢慢将话题引到目标上,就算他们或许在尚未记下来的情况下已实现这一点。相比文笔,更加敏锐的是思想,这是记录过程中最主要的困难,不过可以通过只记录提示语来进行补救。
如果大量工作都是在记录中展开的话,那么就难免会将记录与日记进行对比,对于强调精神分析工作的一些特点来讲,慎重展开这种对比是非常有帮助的。假如日记并非纯粹只是汇报一些发生的真实情况,而是将关于真实记载人的感情历程与动因的更加深入的企图记录下来,他本人就会受到这个与日记相似的记录的极大启示。不过,两者之间是存在很大差异的。日记最多就是坦诚记下了意识情感、思想以及动因,它所拥有的揭示特点并不牵涉作者本人一无所知的经历,而是与别人不清楚的感情经历有牵连。在卢梭所写的那本《忏悔录》中,卢梭曾经夸奖自己非常坦诚地将自己苦中作乐的经历揭露出来,但那些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的真实情况却丝毫都未被揭露。他只是把一些一般隐秘的事情揭露了出来。并且,即便在日记中存在丝毫对动因的探索,这个探索也只能停留在推测出一个又一个几乎不具有任何意义的推论阶段。在一般情况下,觉察处于意识水平之下的问题的意图是无法形成的。比如那本《一个男人的古怪生活》,书中的卡波特森将他对妻子的愤怒与怨恨统统坦诚地讲了出来,不过却并未提供可以用来作为可能因素的线索。对于日记或者自传,这些评论并没有试图进行批判。尽管它们存在它们的意义,不过它们在本质上与自我探索存在差异。没有人能在讲述自己的同时,还让自己的思想翱翔在自由联想中。
还有另外一个二者使用上的主要差异有必要提及。在通常情况下,日记把未来的读者视为重点对象,不管这位读者是将来的作家,抑或是很长时间之后的读者。不管怎么样,这种对后人的关注都必然会对原本的坦诚造成损害。在那个时候,迫于无奈的作者只得去进行一些润饰。无论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会把一些真实情况彻底删除,让自己拥有最小的缺陷,抑或对自己的别的方面进行谴责,以此杜绝别人的揭露。在他着手对自己自由联想进行记录的时候,假如他对一位钦慕他的读者或者自己创造具有特殊意义的佳作的意图稍有关注,那就会发生上文所提到的那些事情。在那个时候,有关那些对自由联想的意义进行私下损坏的错误,他都可能犯。不管他在纸上记录了怎样的内容,都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目标,那就是对他自己进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