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背後的陰影
“芳华”用冯小刚的解释就是:“‘芳’是指芬芳、气味,‘华’是指缤纷的色彩,非常有青春和美好的气息,很符合记忆中的美的印象。
這部以1970-1980年代为背景,讲述了一群正值青春芳华、满怀理想的文工团成员经历着成长中的爱情萌发与充斥变数的人生命运的故事。《芳华》由于青春而充满诗意,在那个年代,恋爱是一件漫长的事,必须慢慢咂摸细细品味,而时代变迁也是那一代人不可逃避的青春,它讲述了冯小刚的“大时代”
每個人都會在他的特定年代、特定時期有某種深入骨髓的記憶。它會變成作家筆下的小說人物,它會變成電影中的一個角色;它會是畫家筆下的一幅不朽畫卷;他會是藝術家的一幅曠世之作…
也許,正是因為對那個年代的文工團有特定的記憶和感情,馮小剛和嚴歌苓一拍即合。
拍摄一部文工团题材的电影,一直是冯小刚的心愿,年近六十终圆梦,不禁让冯导感慨“完成了电影心愿清单的最后一部”。
冯小刚力邀严歌苓担任编剧,两人合作的缘分来自于相似的文工团经历,严歌苓12岁入伍,文工团生活被她“反复咀嚼”揉进创作中。冯小刚20岁进入文工团,他曾说:“我在部队文工团的这段生活,日后很多年都记忆深刻。当脑子里一片黑白的时候,唯独这段生活,在我的脑子里是有彩色的。”
严歌苓说,我12岁就成年了。父亲被下放劳动。12岁的她考入了成都军区歌舞团,成了一名跳芭蕾的文艺兵。和《芳华》中的姑娘们一样,开始她自己的芳华。
或許是他們對那段文工團經歷的特殊感受吧,讓我們看到了冯小刚導演用诗意镜头描绘青春的畫面。
穿上軍裝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嗎?
對軍裝有著濃濃情結的何小萍,來到文工團由於軍裝暫時沒有,於是,迫不及待得拿著戰友的軍裝,去照相館照相寄給爸爸。回來之後自然遭到丁丁等同寝女戰友的質問与斥責。
六歲母親便離她而去,父親被下放。記憶中唯一的溫暖便是一次人為的感冒發燒——故意將自己凍病,母親將她摟在懷里。從小沒有父母的陪伴,自卑、小心、懦弱、善於逆來順受,忍氣吞聲。
不被善待的人最能體會善待的重要性,也更能感恩善良,倍加懂得珍惜善良。
這就是為什麼,大家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活雷鋒”劉峰的種種好處,卻在他因“生活作風”問題,被調離文工團,祇有她一人,走進劉峰的宿舍,並在那個不願跟她跳雙人的戰友面前大聲說出:明天我送你!
如果你不懂得感恩,你有什麼資格享受我全心全意的善良?
劉鋒是一個典型的活雷鋒。幫戰友們帶東西,修理手錶,做沙發…不但心靈手巧而且樂於助人。就連炊事班的豬跑了也要找他去追。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卻仿佛讓人們陷入了一個怪圈。好人就應該事事當先;好人就該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好人就該捨身取義;好人就該任人宰割;好人就該被人欺負…可是,我要問:憑什麼?
好人,他首先是個人。是人,就有人的思想,人的感情,甚至是人的私心。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沒有那麼高尚,又何必把自己淩駕於道德的聖壇之上?做著違心的事,過著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呢?
劉峰把組織上給他的上大學的名額讓給了戰友,領導百思不得其解,勸他再好好想一想。可他回答的十分乾脆,不用想了,已經想了兩天了。其實,在這不被人理解的大公無私的背後,有著他的小私心小算盤——他愛上了文工團的獨唱演員林丁丁。
從第一次聽她唱《一條大河》時就愛上了。當他向林丁丁表白時,情不自禁抱住了林丁丁。就是這一抱,從此改變了他的命運。就在兩人擁抱在一起的時候,被別的戰友開門撞見。是林丁丁腐蝕“活雷鋒”還是“活雷鋒”…這儿用個什麼詞比較合適呢?其實並沒什麼,“活雷鋒”也是人,也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男人。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情到深處不能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就是這個後來被穗子和小郝戲稱用假手都不願摸的林丁丁,忙於撇清自己揭發了劉峰。
遠赴戰場的劉峰,在走之前,把曾經獲得的獎狀通通扔掉了。他感覺到了那些東西的丑,我想,他更深感覺到的是這些丑的東西背後賦予它的枷鎖,羈絆了他的思想和行為。
在《芳华》里,刘峰被叫去调查,审问他的军官说:你对她有什么想法,手往哪里摸,咱聊的是细节……
這一段,就是作家嚴歌苓的親身體驗。15岁的嚴歌苓,迎来了人生第一场爱情。结果却是惨烈異常。
他是比她大15岁的军官,远远看上去,英气潇洒。部队禁止恋爱,两人便眉目传情。
6个月里,她给他一口气写了160封情书。然而这些,却成了她的爱慕者为“表现自己”而举报她的证据。
严歌苓被叫去,一遍一遍地写检查。写完一遍,上级又会打回去重写:“写得不够细!要细节!”她于是又重写,收到回复:“再细一点!挖掘思想根源!”
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這就是最好的佐證。有人說作家不必寫自傳,因為他的每一篇小說裡,都有他親身經歷的影子。正因為是小說,我們以為是虛構的,所以作家可以毫無顧慮、肆無忌憚d講給你聽,反正是小說嘛,是虛構的嘛。可恰恰相反,小說,反而卻比傳記更加真實。而我們往往認為很真實的傳記,卻有很多杜撰的成分。哪有那麼多想像?有時候小說就是作家親身經歷的翻版。
人性,到底是善是惡?
我們不得不承認,人性有時是丑惡而卑鄙的。
讓我想起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它是人本主义科学的理论之一,由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1943年在《人类激励理论》论文中所提出。
书中将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马斯洛理论把 需求分成生理需求( Physiological needs)、安全需求( Safety needs)、爱和归属感( Love and belonging)、 尊重(Esteem)和自我实现( Self-actualization)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在自我实现需求之后,还有 自我超越需求( Self-Transcendence needs),但通常不作为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必要的层次,大多数会将自我超越合并至自我实现需求当中。
通俗理解:假如一个人同时缺乏食物、安全、爱和尊重,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是最强烈的,其它需要则显得不那么重要。此时人的意识几乎全被饥饿所占据,所有能量都被用来获取食物。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当人从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要如安全的需要。
這裡提到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就是說人在滿足低級需要后,就會不斷的向高級需要進發。雖然人性有醜陋和自私的一面,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學習接觸社會,投身團体之中,感覺到被需要,感受到歸屬與愛。
劉峰折了腰,少了一隻右臂。變成了一個殘疾人。而他依然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自食其力。在海口,為了一個價值3000多的“破車”軟磨硬泡於變了質的執法人員,最後雙方扭打在一起。這時曾經文工團的戰友小郝趕到,氣憤的大罵:“我操你媽,你們敢打戰鬥英雄?!”這一罵罵出了多少憤恨不平!駡出了多少心中積怨!駡的好!這幇敗類玩意…
在去危急的時刻,最能體現人性。
嚴歌苓說,20岁她主动请缨,成了一名战地记者。
在野战医院里,她亲眼目睹了一千多名伤员在死亡线上挣扎,人像动物一样咆哮。
“战争不是英雄主义,是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当时整个医院都是血腥的气味,你会知道,疼痛是有气味的。”
她更加读懂了生命的含义,也愈发觉得,舞蹈已经无法充分表达她的内心。
人生啊,到底應該怎樣度過這短短的幾十載人生?正如何小萍在戰友的墓地旁問劉峰,你還好嗎?劉封回答:怎麼算好?和他們比我不是太好了嘛…是啊,什麼是好?什麼是坏?沒有絕對,祇有相對。人生在世,只要有能做自己的自由和敢做自己的膽量,足矣!
《芳华》的英文片名为《Youth》,寓意青春,这也契合了冯小刚导演记忆中的芳华时代。
《芳华》海报登场刊《Screen》特刊封面。海报主画面为一双芭蕾舞者的脚,两只脚却分别穿着军鞋和芭蕾舞鞋。两只鞋既代表文工团舞者的身份,又表现出舞者所处大时代下的背景特征,表达出不同时代下对青春和美不一样的理解与诠释。
严歌苓説,《芳华》是冯小刚和我一块定的名字,特别能代表这篇小说。我们从那个年代走过来《芳华》是对青春的一次怀旧和反思。我们的青春成长史和整个民族紧紧融合在一起,而且是平行的、相互映照的,我们无法从时代的大背景里脱离出去。
是啊,就像《芳华》的一句台词:
“人之所为人,
就是他有着令人憎恨也令人热爱,
令人发笑也令人悲悯的,
人性。”